抿過一口,男人主動将酒杯偏過兩分,碰向她身邊的容妍。
玻璃杯平碰的瞬間,容妍呼吸微滞,不止她,楊瑩雪也僵了一瞬。
而下一秒,他又将杯子對向了嘉創其他的人。
楊瑩雪明白過來,扯了扯嘴角,保持微笑。
敬過他,容妍坐回位置,沒動兩下筷子,就有人拾着酒杯過來,交談期間,她無法避免地又喝了幾杯。
飯桌上的氣氛很是熱烈,尤其是任峰和其他兩個高層,酒一杯接着一杯,房間裡,酒味漸濃。
酒意上來,容妍覺得悶,借口上洗手間的名義,出去了趟。
在洗手間整理好,她也不想這麼早回去,轉身去了走廊隔出來的窗口處透風。
剛進轉彎口,就看見窗邊半靠着的人,男人姿态散漫,一手插兜,另一隻手裡猩紅明滅。
容妍一怔,微驚的目光和程臨遠在半空中撞了個正着。
想走已經來不及了,再者,這時候走了也不合适。
她想了想,還是咬牙往前邁了兩步,開口喚道:“程總。”
見容妍過來了,程臨遠掐滅手中抽了半隻的煙,定定地望向她,嗓音低沉:“容經理也來透風?”
容妍哪裡敢說她是不想回去應酬才過來的,隻好順着他的話接道:“嗯,包廂裡有些悶。”
“那過來吧,”程臨遠往旁邊挪了個身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語氣不知是邀請還是命令。
容妍低眼,想着做戲隻能做全,遂挪着步子,走了過去。
通風處空間不大,他才點了煙,此時空氣中都彌漫着一層稀薄的煙草味,混着男人呼吸間沉烈的氣息,形成了一種複雜的、難以言說的私人氣場。
讓她在某一刻産生了荒謬的錯覺:她在走進他的領地。
站到窗口時,容妍才意識到兩人之間挨得過近了,隻是現在再退回去,也就解釋不清了,她索性沒管。
見她臉上泛起淺紅,程臨遠随意問道:“容經理酒量不大?”
“嗯,喝不了太多,”不知道他問這話的意思是什麼,容妍小心回答着,酒量這東西,往低了報總是沒錯的。
程臨遠低眸,輕笑了一聲:“那就不用喝,别再喝醉了。”
容妍以為的醉,是她剛才的醉,就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我的局上,你可以不喝酒,”須臾,程臨遠從容不迫地開口,“我也沒有逼着别人陪酒的習慣。”
知道他沒開玩笑,容妍順從地應了下來。
搭在窗台上的細白手腕,與墨色西裝之間,隻隔了幾寸,素白與濃黑相間,指骨襯着柔整,顯在古老的茶色窗棂上,像極了傳統的寫意山水畫,隐隐迢迢,綽綽昭昭。
這距離,是不是太近了?
程臨遠眼眸微閃,想說些什麼,頓了下,還是咽了回去。
窗外,黃葉飄落,容妍咬着唇,想起那被退回來的轉賬,她深吸一口氣,壯着膽子說:“程總,上次雨傘的錢,您還沒收。”
程臨遠笑得漫不經心:“沒兩個錢,不用放在心上。”
容妍抿一抿唇,剛想說話,外面的冷風刷地撲了進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程臨遠側過身,替她擋住了大半,而後貼心地把窗戶關上一些,“風冷,吹久了會感冒。”
容妍垂頭理着頭發,也不忘跟他道一聲謝。
寂靜無言中,她忽然發覺,他們在這兒站了已經有一陣了,裡面空着兩個位置,時間一長,難免會惹得别人非議。
隻是現在他也在這裡,容妍思忖着,怎麼開口才合适。
程臨遠像是看透了她内心想法,直接問:“不想再透風了?”
容妍低眉一應:“嗯。”
男人默了一秒,先做了決定:“那你先走,我晚點再回去。”
容妍沒想到他洞察人心的能力如此強悍,感激地說:“好,麻煩程總了。”
道完謝,她擡腿往包廂走去。
大概過了十分鐘,男人才從外面進來。
包廂裡,熱鬧不減反增,酒杯撞在一起的聲音此起彼伏,容妍剛緩過來一點,被雜聲一擾,就什麼菜都吃不下去了。
她放了筷子,倒了一杯白開水喝,安靜地聽他們說話。
再度回來,程臨遠收到了不少人的酒,這一杯酒入喉,緩勁時,遽然瞥見了神色淡然的容妍。
她端坐在檀木椅上,手裡握着一杯水,時不時抿兩口,強忍着不适。
程臨遠微一皺眉,禮貌招手,喊來了侍者:“給在場的女士分别加份甜點。”
侍者點頭應下,正要轉身離開時,程臨遠又添了一句:“不要太膩。”
“好的,先生。”
甜品很快就被呈了上來,容妍收到時,還怔忪了一瞬。
她迷茫地擡眼,看了一圈,才發現,席間的女士都有。
知道是程臨遠點的,大家的反應都出奇的一緻,又驚又喜。
楊瑩雪看着那份酸奶慕斯,笑着道:“程總可真細心啊,這麼照顧女士。”
程臨遠懶散地靠着椅背,神情溫和:“應該的。”
他的視線掃過衆人,最終停留在容妍臉上,笑意清淺:“畢竟酒喝多了醉人。”
對視之中,容妍聽見這意味深長的話,心都慌了半拍。
坐在他身側的YN高管看樣子跟他關系不錯,調侃說着:“程總這麼體貼,以後也不知道誰家姑娘有福氣了。”
衆人八卦的眼神一下就亮了,他這意思就是,這麼帥氣多金的男人,真沒有女朋友?
程臨遠骨骼分明的手點了點桌面,不動聲色地制止:“說遠了。”
那人爽朗地笑一笑,适時中止這個話題,轉而招呼起了下一輪的酒。
錯開視線,容妍咬咬唇,低頭吃起了蛋糕,甜點味道很好,清甜解膩,她用勺子挖着,一口一口的,竟全數吃完了。
肚子裡墊了吃的,容妍的狀态調整過來些,和同事說話時,臉上也有了清淺的笑意。
程臨遠瞧見她這模樣,無意識地彎了彎嘴角,繼續和任峰喝着酒。
這頓飯,程臨遠真是踐行了那天的話,好好地和任峰喝了一場。
飯局持續到了晚上八九點,才落了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