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陸不盡忽然很不對勁,忽然要她學習規矩了。
原本好好的假期,不睡到自然醒不算快樂。結果不到6點,她就被叫醒了。
“青離,起來打坐。”
“……不坐,别鬧我。還早呢……”孟青離又蹭了蹭被窩。
“君子見機而作,不俟終日。”一道冷冷清清的嗓音打斷了她的呢喃抱怨。
“日?日誰?”孟青離睜開了眼睛,揉了揉,什麼見雞而做,不時總日的。
聽不懂。但總感覺不太健康啊。
睜開眼睛,就看見黑着臉的陸不盡。
孟青離清醒了大半。
“哥?不睡了?你不困嗎?”
陸不盡跑到桌邊,看着孟青離:“你過來。 ”
孟青離磨磨蹭蹭,最後在陸不盡的眼神譴責下,還是過去了。
陸不盡手指在水杯中蘸水,在桌上寫字:“君子見機而作,不俟終日。”
“可看清了?”
“這個字念俟啊,放肆的肆嗎?”孟青離坐下,打了個哈欠。
“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俟,等候的意思。”
“哦。”孟青離點頭:“這個我聽過。”
“君子見機而作,不俟終日。出自易經,系辭,你身為祭司,這是必讀書目,怎麼會不知道?”
孟青離心想,她頂多是個神棍,還沒開始學習,怎麼可能會知道。
陸不盡一字一句地解釋:“它的意思是,人應該看到合适的機會就行動,不要等到最後。”
就是機會從來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那個意思嘛。
“可是打坐好無聊,也沒什麼用好嘛。”孟青離歪着身子攤在桌上,就着半趴半坐的姿勢,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坐好。”小小陸扶住了孟青離癱着的一條胳膊,嫌棄她糟糕的坐相。
“為什麼啊。”孟青離勉強坐正了:“我以前也是這樣做的,我還爬樹,你都沒說過我。”
陸不盡回答:“那是我的失職。從今天開始,你需得注意。”
孟青離還是覺得奇怪:“為什麼呀?”
陸不盡沒有正面回答,反問:“你覺得玄離的妹妹,如何?”
“挺漂亮的,你看上她了?”孟青離看着小小陸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的眼,因為氣悶而皺起的眉頭,改了口:“你是說她昨天在飄香閣亂丢東西嗎?”
小小陸點了點頭。
孟青離說:“是有點胡鬧過頭。不讨人喜歡。”
“你現在還小。如果不學好,以後可能會變成和她一樣的人。”陸不盡想了想:“可能會嫁不出去的。”
“玄離沒把她帶好,我不能這樣。”
孟青離原本想笑,但看陸不盡一臉嚴肅認真的樣子,便憋住了。
·
原本就是度假的一天,兩人又在鎮上逛了一番,零零碎碎買了好些東西,糖,年糕,年畫,糖人,買了個高興。
“錢嘛,”孟青離評價道:“就是用來花的。”
除此之外,她還買了一些在自在宮見不到的一些小東西。小孩用的。
畢竟三天一過,陸不盡又要變小了。
到時候小衣服小鞋子的,不得一天一換才能配得上大佬身份麼。
錯過了這個機會,下次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才能看見這種小小的大佬了。
孟青離莫名有一種在玩養成遊戲的錯覺。
大佬想把她養成正經人,她其實也想……把他養成個正常人。
雖說原著中的設定他是個神經病變态,但現在她是看不出來的,一點也聯系不到現在這個小小陸身上,除了那天在猴場外面看到陸不盡徒手撕流氓有點那種意思之外,他其餘時候都是很正常的。
他為什麼會變成後文中那種,六親不認,心狠手辣之徒?
她自從在鬼境中看到,陸不盡面對她即将死去時,那種鋪天蓋地的絕望和奮不顧身,她心底裡有一些東西就開始動搖了。
六親不認。
至少他現在是認她的,陸悅他認,孟先生他認,春畦閣的衆人,他也是認的。
他和自己曾在心中鄙薄千萬遍的變态,似乎從來不是一個人。其實他從來都是端方的,即使這麼潦倒,也很自持。
像陸悅,像貴公子,像君子。
就是不像人渣。
也許他根本不會變成那個人渣。
可是生活從來沒有邏輯可言。她要拿命去賭嗎?賭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出現的變化。
她不知道。
她已經習慣了把任何事情都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
相比孟青離的糾結反複,陸不盡就顯得堅定多了。
他買了好些書,諸如《女儀》 《禮記》 《朱子家訓》之類,都是為孟青離準備的。
好像還準備讓她朗讀并背誦全文的樣子。
孟青離覺得太高深,她最多隻适合看個弟子規和三字經這種。
她還覺得陸不盡注定白費功夫,她的不入流是刻在骨子裡的,輕易改不掉。
把東西都拿回客棧,兩人準備收拾收拾回自在宮。
到客棧門口,卻已經有人在等他們,是萬家的家仆,那位在幻境中露過面的老管家,不過那時候他隻是個幻影罷了。
他拿着一個有儲存空間的盒子,表示感謝。
家仆隻是奉命而來,一臉茫然,不知道感謝什麼,但孟青離和陸不盡心裡清楚,這是在感謝兩人幫助萬瑤萬鐘報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