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家的财産做妻子的沒法繼承,但選個嗣子還是有決定權的,尤其林家這種主支、旁支相隔甚遠的家族。
選個嗣子出來是要認對方做母親的,父親沒了,母親自然說話管用。
不看實際,單看賈玫身份,林家主母,世家出身,四品诰命,比在場任何人都有資格做主。
林家人正為從賈琏、趙管家處讨不了好發愁,看賈玫開口急忙趁賈琏、趙管家沒反應過來接了話茬。
“理應是侄媳婦做主,”坐在主位的林家族長,林樸,敲了敲拐杖開口定了調子,“還不讓路讓你們嫂子過來。”
主院堂屋作為議事外客廳,主位有兩個,兩側各擺放了一排椅子,地方大沒有需要讓路一說,林樸話看着是說林家人,實際是對賈琏說的。
坐在另一主位的賈琏看着賈玫神色平靜的近前,不由起身讓座,坐在下首的趙管家見狀将自己的座位讓給了賈琏,自己站到一旁。
賈琏沒有立時接話,不是無話可說,而是被賈玫的話說蒙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待重新落了座才知對方意圖。
賈玫竟是要為林姑父認嗣子!
他這兒頂了許久一直沒松口,她怎麼能輕易許諾?!一個進門沒幾天,沒見識的深宅婦人,有什麼本事在這地方指手畫腳了!
眼看到手的肥肉有飛走的可能,賈琏心頭火起,礙于情面不好當場質問,低頭壓制住怒氣道。
“姑母進門時間不久,不知姑父這兒具體如何,不好代人決定。”
“若是連嫂子都做不了主,這屋裡還有能說得上話的人?”
坐在對面林家人略帶嘲諷地開口,不用看都知是誰,林海的遠房堂弟林澤,這幾日一直上蹿下跳試圖促成過繼一事。
人不行話卻在理,賈琏冷眼看過去沒接話。
“雖說進門時間不長,可既然在這位子,自然要擔起責任。”賈玫不再看賈琏,轉而對林樸道,“為表公正,林家具體如何,還請各位族人一同清點。”
“太太!”
趙管家知道新進門的太太撐不起來,沒想不僅幫不上忙還這般添亂,情急之下厲聲喊道。
“到底還是嫂子是明白人,這家裡亂得很,從沒聽過主家發話下人質疑的。”
林澤對着趙管家冷哼一聲,繼而對賈琏開口,“賈世侄,嫂子發了話,你不會還硬擋着吧?”
“姑母,您确定如此?”
賈琏語氣不渝,一字一頓對着賈玫開口。
林家當然有銀子,可是不能當着林家族人的面清算,就是盤點也是糊弄人走了私下來打算。因林海死得突然,林家人來得快,東西還沒來及私下轉移,這時候清點打他臉還是次要,重要的是東西怎麼辦。
轉移家産是要背地進行的,就是雙方心知肚明也不能當面承認,和林海私下達成的一緻不能公開,賈玫這時候發話他還真沒辦法反駁。
明明一切順利,偏半路出來個程咬金。老太太若是知道她挑來的繼室這般蠢笨,怕是要悔不當初了。
賈琏面色不算猙獰,賈玫卻聽出了這句話中的咬牙切齒。
撈不到好處确實該咬牙切齒,賈玫心裡發笑面上淡然。
“琏兒好意我心領了,隻是再如何悲痛也不該将這家交由你和趙管家擔着,名不正言不順容易被人诟病。”
這人簡直看不清形式,好賴不分!
賈琏心中大恨,差點破口大罵,殘餘的理智控制下,賈琏猛地站起來,瞪了林澤一眼,大步離開。
賈琏走了,趙管家更是插不上話,無奈站在賈玫身旁,聽林家衆一言一語與賈玫定下明日清算。
得到了滿意的結果,林家衆假意安慰賈玫人死不能複生後陸續離開,賈玫等人走了才看向趙管家。
“家中賬本何在?”
太太問賬本天經地義,隻是……
老爺生前定下的計劃被人打亂,本就讓他對新來的太太有很大成見,對方理所應當使喚更是讓人不爽。
“太太身子虛弱,該在院中休養才是,府中如何便不勞太太操心了。”
“老爺去得早,我若不操心些,隻怕玉兒要被林家人挾持了。”
對方語氣沒有一絲尊敬的意思,賈玫也不惱,隻當聽不出來自顧自解釋。
“我雖和老爺相處時間不長,但老爺待我不薄,現下他去了,我這個做繼母的,能為玉兒打算就多打算些了。”
賈玫說着對門外人道,“春蘭,你把姑娘和琏二爺請來。”
春蘭應了後,賈玫繼續道。
“在這兒拖延始終不是長久之計,琏兒再如何是外姓人,不如趁着他在還能幫襯,将事情定了。
我想着林家房屋地畝官府有底子動不了,現銀物件卻是沒有。明日他們過來,不如咱們幾個趁着今日将沒數的東西收拾清楚,一同交于玉兒。
琏兒是外姓兄長,我又是個繼母,還需得趙管家做個見證。”
對方言語合情合理又誠懇,趙管家火氣稍退。不從自己出發,隻從姑娘那兒考慮,就是急切些也能體諒一二。
而且要不是老爺提早做了打算,這樣的安排倒還真算可以。聽府裡丫鬟說新來的太太是個安靜柔順的,沒想碰上事竟是個有決斷的。
老爺若是知道這時候賈玫站了出來,恐怕要說自己看走眼了。
有決斷也好,畢竟是自家姑娘名義上的母親,就是有外家護着,有個說得上話的繼母對以後也更有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