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二姐姐、寶姐姐,哪個更好些?”未多加考慮,黛玉脫口反問。
“自然是你,薛家丫頭好與不好,和我有什麼關系。”
“若是有關系,那就是寶姐姐好了?”
賈玫沒有立時接話,将這些日子和薛寶钗打交道的時候想了一圈才道。
“薛家丫頭的确不錯,單我瞧着,她一個頂得過賈家那三個。她那媽媽不管事哥哥又糊塗,聽人說薛家大小事竟都由她管着,不過十三四歲的丫頭,做到這份兒上實在難得。”
更難得的是,做人做得明白。
賈玫算是看出來了,薛家有意把薛寶钗許給賈寶玉,賈寶玉人不錯,比起賈珍、賈琏什麼的,還是個能嫁的,隻看個人素質,還是跟薛寶钗差了一截。不過,綜合來看也可以了。
薛崇死了以後,薛家一落千丈,名義上還是皇商,但薛蟠丢了買辦的身份,又因為賈雨村一頓操作身份不光彩,薛寶钗的親事不大好搞。
在賈家是老王的外甥女,出了賈家誰認。薛家入眼的門第大概看不上薛家,願意結親的,估計薛家瞧不上。
趁着親緣關系和近水樓台把賈寶玉定下,不得不說主意打得好。
想得好不如做得好,放她們那會兒,女追男都少見,别說這時候了。
舍得舍得,賈玫倒是十分期待,薛家丫頭這般豁得出去,結果究竟如何。
不成的話她還能如何做,成了的話,賈家也不是好混的,姨媽變婆婆,誰知道是福是禍。
至于薛寶钗和賈寶玉同樣是近親,賈玫不怎麼在乎,跟她無關的事兒她才懶得想,隻要不是黛玉,他們愛咋咋地。
“比我還好些?”
“你,吃醋了?”賈玫正要解釋,突然福靈心至,“原來你這些日子不痛快,是吃了薛家丫頭的醋了!”
“你不也是吃醋了?薛姨媽好不好,與我有什麼關系。”
林黛玉一向牙尖嘴利,被賈玫說中心思,情急之下顧不得别的,推開賈玫回擊道。
“不是吃醋,是你大舅母說她招人,讓我學着些。”
賈玫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林黛玉會錯了意,羞窘難堪之下瞬間紅了眼,想繼續反問卻哽咽難言,隻能扭頭看向窗外。
“你病的這些日子我也不大痛快,頭前兒咱們還有說有笑,怎麼病了一場就跟我生疏了。平日好好的不覺什麼,你一這樣,搞得我做什麼都沒了意思。思來想去沒有法子,無奈才問了你大舅母。”
賈玫說着将手放到黛玉肩頭,手下瘦弱的身軀不斷顫抖,賈玫歎了口氣。
“原來是吃醋了。”
原來她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
今年的雪比往年來得晚,進了十一月才下了兩場雪,這兩次她都因病卧床,下次可要趁着雪景跟探春、寶钗她們熱鬧熱鬧,還得叫上湘雲,那丫頭最是能說會道,沒她還少了許多樂子。
林黛玉刻意胡亂想了一通,努力将淚意憋了回去。
“那我與寶姐姐,誰好一些?”
“各有各的好處,”賈玫理了理衣服上榻坐到黛玉身旁,順着黛玉的目光望向窗外。
“你這院子春夏秋還好,冬日有些冷清了,趕明兒我去賈家,讓你琏二哥給你尋幾株紅梅過來。”
冬天移栽不好成活,賈玫接着道。
“你大舅母屋裡頭有幾盆繡球開得格外茂盛,進了屋子跟開了春兒似的,明兒我過去一趟,把那幾盆都要過來。
你身子不好屋裡不能擺放,讓李晴紫鵑琢磨着安置在院兒裡,打眼一看多熱鬧。”
人家的東西,她說要就要,真是……
黛玉撇撇嘴,話說到了這兒,她可不打算輕易放過去。
“誰好一些?”
“這麼大人了,知不知羞。”賈玫不大習慣這個話題,太細太軟了,氣氛這麼好老說無關的東西做什麼。
“我還未滿十一歲。”黛玉輕哼一聲,帶了些不依不饒的架勢。
“各有千秋,不相上下。”
“隻能選一個。”
不講道理的小姑娘竟然也這麼可愛。賈玫手心發癢,張開左臂摟住黛玉,待對方緩緩把頭放在自己肩頭才開口。
“當然是姓林的小姑娘,”這話若是别人說出來,賈玫一定覺得膩歪,然而出自自己口中,莫名有點,上頭。
“林姑娘姿容絕世,才華橫溢,冰雪聰明,坦率純真,這世上哪兒有人能做比。”
“咳,”腰間軟肉被人輕輕捏了捏,賈玫嘴角挂了笑,“不是假話。”
“說真話。”
“各有各的好,”賈玫重複一遍,“隻是她的好在外邊,你的好在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