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談若陽嘔得一聲，吐出了一團黑乎乎的玩意。

那是一團黑色的腐肉一樣的東西，比小孩子的手掌心小一點。

它散發着巨大的腥臭味，邊緣長着觸角，還在蠕動，就像深海裡見不得人的軟體蠕蟲。

劇烈的味道刺激着沈瑄的神經，她喉嚨一頓泛酸：“嘔！”

幾團同樣的東西也從她的嘴裡吐出來，還帶着血絲。這幾團觸角瘋狂得蠕動，談若陽起刀，在每一個惡心可怖的黑團上紮了一下，觸角一頓發狂一般的抽搐，最終像是枯萎的海葵一般蔫掉，那股怪異的味道也消失了。

沈瑄心有餘悸地看着桌上那幾盤新鮮好看的飯菜，惡心泛酸的感覺一頓翻湧。

“嘔——”沈瑄扶着牆開始幹嘔起來，細長的指節用力到蒼白。

于此同時，門也發出拍擊聲，那不是正常人關節敲擊門闆的聲音，更像是有個章魚一樣巨大的怪物，用柔軟的觸手無規律地拍門。于此同時，那股消散的腥臭味再度襲來。

這外面到底是一個東西，還是一群東西？是有意識的尋找還是碰運氣的搜查？如果看到了會被怎麼樣？沈瑄的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擠了進來，她瞪大雙眼，那門縫下面是什麼！

門縫下面的地闆明顯顔色變深，一種透明的粘液狀液狀的東西從下面滲透進來。沈瑄緊張的心情達到了頂峰，眼神死死鎖在那個地方，好像那塊液體裡随時能爆發出什麼巨大的能量一般。

也不知道他們在這種詭異恐怖的拍擊中膽戰心驚了多久，身體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良久，聲音如同退潮般消失。

“太惡心了！”沈瑄皺着眉感歎一聲，她對自己剛才生出的恻隐之心感到忏悔。

“你之前說的一半一半，什麼意思？”

談若陽沉思片刻：“這個人很奇怪，在它的身上，兩種物質似乎達到了一種平衡，不再互相對抗，侵蝕，用過去的說法來描述，就是半人半魅。”

外面沒有聲音了，夜也進入了最為靜谧的一段。好像除了這個房間，外界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沈瑄捏着門把手，她想出去。

可她腦海裡響起了那句話。

“爸爸媽媽，今晚千萬不要出門哦！”

按照慣例來說，這時候主角出門就會有恐怖的事情發生。

但沈瑄的直覺告訴她，留在這裡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如果一個人本身就是壞人，那麼你要聽話嗎？

當然是不！

“要出去嗎？”沈瑄皺着眉，她覺得無論自己開不開這個門，都不是恨正确。如果她害死他要怎麼辦？好像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變成怪物來替他追魂索命了。

“聽你的，沈瑄，你是可以看到的人，相信你自己的判斷。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什麼樣的結局，我都可以承受，這是我自己選擇的，不怪任何人。”談若陽又說了很長一段話。

所有人都告訴沈瑄，她很重要。沒有人告訴沈瑄，她該幹什麼。

“如果做錯了呢？如果錯的後果很嚴重呢？”

“錯就錯了。沒關系。”

出去吧。

沈瑄深吸了一口氣，按下了門把手。

撲面而來的血腥氣竄入沈瑄的大腦，沈瑄捂着自己的鼻子往外探去。

門外的牆壁上挂滿了血液和一些奇怪的肉狀組織。這裡就像是一個巨型的遭遇了風暴的屠宰場，血液和器官全部都被卷上了天，黏在各種這樣的建築上。

好安靜。安靜地不正常。

沈瑄看着走廊上的照片上都蒙了一層帶血的白布，白布下方還滴着血。走廊變成回字形的，除了兩邊的房間，已經沒有樓梯和電梯的門了。

“進門看看？”

沈瑄小心翼翼推開了一道門，她額頭上滑落一滴汗珠。

對面樓的燈光通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和輕柔的薄紗窗簾照了進來。

床上有人！

倆人的目光觸及到床上隆起的被子時，神經都在瘋狂的跳動。

很明顯被子下面是躺着人的。

“不是活人。”談若陽出聲道。

也可能不是人。

去看看。

沈瑄走到被子邊，掀開上面的鋪蓋，一股惡臭撲面而來，一眼，隻消一眼，沈瑄就看到了兩具高度腐爛的屍體。

“嘔——”沈瑄趕緊蓋上，奪門而逃。

“嘔——”

她的胃今天嚴重工傷，翻江倒海。

談若陽隻是蹙了蹙眉，他平時見到這些東西還算多，有些本能的不适，尚在可以壓制的範圍之内。

“下一間？”

雷同。高度雷同。

沈瑄一掀開被子，同樣是兩具屍體，但沒惡心到沈瑄不能看的程度。

沈瑄覺得自己對惡心恐怖場景的接受阈值已經被極大的拓寬了，現在這些都不算什麼了。

她仔細觀察起來，這兩具的腐爛程度很低，女人的臉上畫着妝，男人也睡得很安詳，就好像兩人處在酣甜的夢境了。

“衣服，這個房間的屍體和另外一個房間的屍體衣服都一樣。”

“和牆外挂着的畫衣服都一樣。”

“再看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