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的目光下落，語氣中禮貌和擔心摻半，提醒道：“你的手，一直在抖。沒關系嗎？”

沈瑄垂目看了看自己握着匕首的右手，一直在以一種及其細微的幅度高頻顫抖，她為什麼在抖？

沈澤看到沈瑄短暫的有些茫然的眼神，輕聲道：“太難受了。”

她難受嗎？她複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努力地控制它不要再這樣抖了，但是做不到。

她仰頭，目光平視前方，好像自己軀體上的這些症狀并不存在。

在擡頭的那一瞬間，沈瑄很明顯感覺到，在很小的後視鏡裡，沈澤的目光在自己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

雖然那隻是很短很短的時間，短得平常人幾乎不會在意，但沈瑄本能的有些不舒服。

“老師，怎麼了？”她直接問。

“你的眼睛，很漂亮。”

沈瑄皺了皺眉，也禮貌道：“謝謝。”

沈澤的誇獎并不出乎沈瑄的預料。她有一雙漂亮的眼睛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很多人見到沈瑄第一面就被她的眼睛震驚到。沈瑄自己也看過自己的很多次，确實很漂亮。她想讓一個人喜歡自己，什麼都不用做，隻要用那雙溫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她），就會讓對面留下好感。

這樣的喜歡來得太容易了，沈瑄把這當成了一種理所當然，從來沒有珍惜過。

她姐姐剛死沒幾天，她對象也生死未蔔。

她現在沒興趣玩什麼姐夫文學，有悖人倫。

但這讓沈瑄想到了高中時候的一件事。這事兒她埋在心底，誰也沒說過，自打沈澤和姐姐結婚之後，她告訴自己那都是自己少女時期的幻覺。

沈瑄高二的時候恰好被分到沈澤帶的班級。

3班的女生屬于運氣非常好，沈瑄自己也有些竊喜。畢竟學校裡的數學老師雖然多，但是帥哥數學老師少啊！又帥教得又好的數學老師更少了。就連一向内斂安靜的趙辰得知分班結果的時候也高興的不得了，拉着沈瑄說：“太好了，我的數學有救了。”

沈瑄對數學有救了這件事倒是沒什麼感觸，她的數學從來沒要人救過。

但是沈澤這種級别的帥哥，也不是走大路上随意就能見到的，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賞心悅目，總比隔壁帶着老花鏡的暴躁秃頭副校長好多了。

沈澤講課的時候，跟課講得很清楚的特級教師沒什麼區别，無論是從神态上還是闆書還是動作上，娴熟老練，時不時還會扔粉筆頭。

所以其實沈澤也沒那麼天仙下凡。除了好看的皮相之外，骨子裡還是一個古闆無聊的老師。

但是忽然有一天，在沈澤講完一道題用一種審視的眼神環視全班的時候，沈瑄對上了他的目光，她敏銳地察覺到，他在自己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

雖然時間很短，但是沈澤的眼睛裡帶着一絲和平常那種死氣沉沉不一樣的表情。

他在看我的眼睛，沈瑄想。

他是喜歡我麼？沈瑄在心裡胡亂揣測。

沈澤的表情讓她不能确定。

在高中的幾年裡，沈瑄發現沈澤總是看她的時候，停留兩秒，四目相對。

看得沈瑄小鹿亂撞，差點以為自己要喜歡上沈澤了。

“老師是不是喜歡你啊？他老盯着你的眼睛看。”趙辰湊過來問她。

“沒有吧。”沈瑄回答，連趙辰都能看出來麼？沈瑄心裡奇怪，那沈老師究竟為什麼看她呢？是真的喜歡她麼？

想到沈澤的目光，沈瑄突然覺得臉上發燙。

以至于後來在姐姐的婚禮上，沈瑄不敢看新郎。沈澤一定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沈瑄很确定。但她不知道這種确定從何而來。

沈瑄不斷地告誡自己，那是自己自我意識過剩的結果。

沈澤今天的穿着很不一樣。

他還不見老？

歲月從不敗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