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法一下子就讓這件事上升到科幻的高度了。

“母體在找我。我猜是因為我的生理走向讓它認為有極高的是實驗價值，你可以把母體理解為一個狂熱的克隆制造商，但它其實是沒有任何目的的，它的特性是這樣，但并不具有某種所謂的‘意志’。但是她看到了你。所以想要通過我的世界找到你。”

他非人造物，卻擁有了人的感情。在某一個瞬間，他明白了“愛”所賦予他的意義。而這一個瞬間，他領略了“思念”的全部意義。如螞蟻在齧咬他的心髒，他的全部軀體與意識都被撕扯出一個巨大的空洞。

如果不是她，那麼誰也不能彌補。

“那在下一個世界，那是什麼地方，就是你救了我們的那裡？”她在從遊樂園出來的時候，也很明顯地感覺到那種自己即将被找到，被窺視的感覺，甚至離她很近很近，近到她幾乎覺得自己要被寄生。

“它産生什麼樣的世界并不是它決定的，它隻是能産生，但最終這個世界的如何産生是有很多奇怪的因素決定的，比如你所說的那個世界，我猜測或許是父母之愛強行構築出來的，為了和孩子永恒地留在那裡。不是所有人的意志都想到複歸于它，也有很多意志在用自己的方式頑強的反抗它。它不能完全理解人類的意志，就沒法完全利用——這也是它窺視你的本質原因。”

沈瑄看了看談若陽。

他在很認真地聽，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沈瑄知道沈澤的每一句話他都在分析和理解。

她也不知道談若陽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在遊樂園裡的經曆。他的意識回到那裡，是因為父母在那裡等待他。

那麼多的孩子沒有被意識之海所吞沒，也是因為親情強行構築出的遊樂場世界。那麼所謂的時間循環，也隻是那個世界抵抗侵入的一種方式，這麼說她倒像是一個破壞者…

“别想那麼多，沒事。”談若陽輕輕拍了拍沈瑄的後背，“不要有心理壓力。”

沈瑄發現談若陽總能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天空中閃爍的光點逐漸變得更加明亮起來，這并不是因為這些光點更亮了，而是因為天要黑了。

天黑并不是什麼好征兆，至少在這個世界，很多事情都在天黑的時候發生。

沈瑄的心裡有種沒來由的緊張，空洞的眼眶突然有些刺痛。密密匝匝的疼，就好像許許多多的小蟲子在那個洞裡齧咬她，讓她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扣她的眼睛。

“别碰！”談若陽按住沈瑄的手，沈瑄的另外一隻眼睛裡留下淚來，蒼白的手指扣住談若陽的肩膀。她把臉埋在談若陽的胸膛上很想蹭一蹭她的那隻眼睛。

談若陽無奈，隻能用手死死環住沈瑄，從後面扣住她的肩膀，把沈瑄按在自己胸口不讓她因為亂動而蹭到傷口。他的用力不敢太大，又怕沈瑄掙脫，烏黑的眼睫毛劇烈抖動着。

沈澤就站在身後，神情冷漠地看着眼前這充滿暧昧氣息的一幕，随着逐漸暗淡的天幕，一個修長的身影從撥開迷霧而來。

那身影走得堅毅、孤獨，攜一把精緻的長劍而來，帶着黑色的面罩。

“他來了。”沈澤又一次恢複了面無表情的狀态，仿佛剛才的情緒在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他又變成了那個冷漠的沈澤。

沈瑄因為疼痛并沒有聽到這句話，反而是談若陽擡起了頭。

他從來沒見過這個人，隻是在家譜裡和沈瑄的嘴裡聽過隻言片語。

奇怪的是，他隻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一定是他想的那個人，好像有一種從命運深處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告訴他答案。

那人踩着無邊無際的水而來，好像這水能托起人的重量，隻是等他走更近些，他心裡又升起了一絲疑惑。

因為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害怕，随着那道黑色的、修長的身影越來越近，他的目光微凝在了他手裡的那把劍上——振念。

心裡那股異樣的熟悉感越來越強，強到他都忘了呼吸。

那人摘下黑色的口罩，露出了一張和談若陽一模一樣的臉。談若陽的呼吸遲滞了，隻覺得渾身忽然往下一沉——就好像他期待着的什麼東西突然垮塌了，他記憶裡遠方天空上閃爍着那顆或明或昧的星芒忽然熄滅了。

“你好。”

就連聲音也和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