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年紀看着已經不小,起碼有個五十歲上下,下巴上長着硬邦邦的青黑的胡茬,黑發中摻雜着根根銀絲。
“那我們進去說吧。”談若陽關了前面的店門,一旦是跟“它”有關的事情,他們的态度一向很謹慎認真。
“傳聞二位的驅鬼逐邪之術甚為高明,我此番前來是為了我的皇…我的兄長。”那人落座後将身邊人吩咐到門外,好像他在說的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不敢當。”談若陽平視着對方的眼睛,很靜。
對方似乎對這種态度不太滿意,皺了皺眉,繼續道:“我的兄長,他最近有一點奇怪。我并沒有見過他,但這是…這是我得到的消息…”
“我們對你們之間的事情并不那麼在意,你隻要直接說他是怎麼奇怪的就好了。”沈瑄補充道,她覺得對方對自己的私事似乎過于拘謹。
這讓她覺得有點可笑,活得太久了,什麼陰司她都能接受,她隻希望不要因為對自己行為的掩飾而破壞了原本的事實——那會對他們對于狀況的判斷起到很大反效果,甚至會産生災難性後果。
對面似乎被點中了心思,皺眉,表情透露出不爽,但暫時隻能将這種不爽彈壓下去。沈瑄猜是因為很少有人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他身邊接二連三的有人死掉。”他突然說了這麼一句,“但是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這對我們整個家族都有很大的影響。”
“怎麼死的?”沈瑄對擠牙膏式的說話說一半的方式非常反感。
老男人就是難伺候,沈瑄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被他的影子殺死了。”對面的人終于露出一個疑惑于恐懼交織的神情,沈瑄也看了談若陽一眼,這事兒到現在沒見過。
“怎麼殺的?”
他似乎在斟酌到底用什麼樣的語言來表述合适,沈瑄猜這是因為他們屬于某個大家族,地位高到了一定程度,對外界有天然的不信任卻又鄙視的感覺。
“兄長…變得不像他。在睡覺的時候,有人說他的影子會爬出來一個東西…但沒人見過,隻有在夜晚的時候,外面的人看過那東西的影子,開門之後其他的人就都已經死了,隻有兄長,他還活着。”
“什麼樣的影子?”沈瑄已經習慣了這種一問一答,對面說到這裡的時候心裡防線也下降了些許,開始出現恐懼的表情。
那人用手在空中比劃,手在空中做出海藻浮動的形狀,雖然他很僵硬:“一根這樣的東西,很長,而且還會動。”
“還有什麼别的嗎?”沈瑄問。
對方皺眉,似乎對這個提問非常不滿意。
沈瑄對對方的反應也非常不滿意,但是人在屋檐下,她總不能說這生意我不做了,畢竟他們也需要對方的核為自己所用。
“明天即刻啟程。我今早四更在這裡等你們。”對面給了一個命令式的語氣,沈瑄和談若陽對視一眼,他們都非常反感這種語氣。
這似乎并不少一個好的預兆,沈瑄的第六感告訴她,這一次的事情充滿了困難和挑戰。
“行。”談若陽起身送客。
一般來說,他們驅邪的時候,對方的态度幾乎雖然談不上多好,但也沒這麼直接通知的,況且他們也不是随時待命。
送走這尊大佛,沈瑄的表情完全嚴肅了起來,她本能地覺得此行不妙,很不妙。
第六感強烈報警,在她的腦袋裡鳴聲大作。
那許久沒有經曆過的頭疼感再度來襲,她捏了捏鼻梁。
“你感覺到他們是什麼人了麼?”沈瑄看着談若陽,後者正在收拾會客之後的殘局。
“地位不低,社會關系複雜。”談若陽總結。
“他又說他姓什麼嗎?”沈瑄心裡隐隐有個猜測。
“沒說,但他身邊的人叫他…”談若陽皺眉回憶,停頓了一會兒,“府尹大人。”
談若陽剛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的随從最後一句就是這個,随後就被一個眼神噤聲了。
沈瑄掌心微微出汗,心髒跳動的速度也微微加快…
談若陽俯身,一手搭在沈瑄的肩膀上:“我昨天答應了隔壁鄰居明天幫他要寫信回家鄉,鋪子裡還很多事情,要不,你留在這裡打點?”
“你真答應了?”沈瑄懷疑,談若陽覺得不安全,不想讓她去,她心裡清楚。
她怕談若陽等會單獨去隔壁找人家鄰居主動送一封信給人家,談若陽确實幹得出來這種事。
沈瑄不喜歡用刀在人身體裡劃來劃去,遇到危險的時候也會緊張到頭疼,這種談若陽是清楚的,所以這種“髒活累活”一般都是他自己包攬。
如果有危險,沈瑄大可以不去。
他甯願沈瑄呆在這裡平平安安的,也不願意沈瑄跟着他冒險。
“你沒答應,你不想讓我去,怕我出事是吧。”沈瑄盯着談若陽的眼睛,問他。
每當這個時候,沈瑄總會出奇的強勢,強勢到談若陽都又些發怵。
“我沈瑄是那麼貪生怕死的人嗎?”沈瑄叉腰,“我必須去。”
本來就兇險,那更沒有一個人面對的道理。
“就算是皇帝又怎麼樣?老娘可是現代人。”沈瑄最終給這趟行程定下了基調。
盡管如此,談若陽還是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隐憂。
沈瑄又想到一件事,她在未來隻見到談若陽一個人,她自己呢?
照她的性格,不該不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