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而尖銳的疼痛很快就過去了,緊繃着的蔺青時渾身軟了下來,全靠盛斂才能撐着不倒下去,額角和背後也滲出了薄薄一層冷汗。
下意識屏住的呼吸終于随着疼痛的消失恢複了,小口而急促地喘息着,蔺青時松開原本按在小腹上的手,手背上因為用力而凸起的骨骼和青筋歸于平靜,他摸索着扶住了腰上盛斂的手腕。
微涼的溫度讓盛斂皺起了眉頭,自然而然反手握住了,隻是怎麼也暖不起來。
兩人都沒注意到自己下意識的小動作。
“藥來了!青時哥你怎麼樣了!”杜方明急匆匆跑回來,盛斂順手接過藥箱,熟練地挑出裡面的止疼藥和腸胃藥。
“……不用了,已經不疼了。”
蔺青時把藥推開,别開臉,平時吃藥一天三頓吃得他反胃,除了醫生規定的必須吃的日常任務之外的藥,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他是絕對不會碰的。
“行,不吃就不吃,咱們先去坐着休息會兒。”盛斂雖然不贊同蔺青時不吃藥,但是在外面他向來都是扮演一個完美伴侶的,因此咽下了一肚子的嘲諷和陰陽怪氣,扶着他準備去坐下。
要不是實在太了解蔺青時的性格,盛斂很想直接把蔺青時抱過去,隻可惜這裡人多眼雜,但凡他做出這種出格的事情,某位小頑固絕對要羞憤欲死,倒也不會說什麼,就是會抿着唇冷冷瞪他,然後忍下來,也不知道他一個大少爺,家道再怎麼中落,怎麼會養成這樣子的性子的。
——他倒是很想看蔺青時那副樣子,隻是現在蔺青時身體狀态不好,他怕這麼捉弄最後變成謀殺親夫了。
杜方明有些内疚:“我帶你們去休息室,對不起啊青時哥,我不該跑那麼快還拉着你的……”
蔺青時搖搖頭,明明自己臉色還白着,卻還是溫和地安慰他:“不是你的問題。”
盛斂在心底狠狠咋舌——蔺青時可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和他說過話。
如果是他道歉……蔺大少爺一定會冷冰冰地看他一眼,然後把他當空氣略過去。
盛斂越想越氣。
于是正在走路的蔺青時感覺自己的手心被撓了撓。
效果立竿見影。
他蒼白的臉頰瞬間升騰起紅暈。
蔺青時咬牙。
這人一定要在大庭廣衆之下做這種小動作嗎!真是厚顔無恥!
罷了罷了,三年一過,他和盛斂就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就忍他這三年。
蔺青時抿唇,微微别開頭,并不想搭理盛斂,恰好杜方明帶他們站定在一扇門前:“青時哥,我嫂子和侄女就在裡面,正好,你們在這兒休息,還能看看元元……我就先回我爸那邊去了。”
說是這麼說,但杜方明沒走,磨磨蹭蹭站在原地,用期盼的目光欲說還休地看着蔺青時。
——這是等着蔺青時開口把他留下呢。
盛斂心底哼笑一聲,面上還是很賢惠的樣子,沒說話,默默站在一邊當人形拐杖,隻低頭看蔺青時的反應。
不出他所料。
蔺青時根本沒看懂這小子的小心思,對杜方明點點頭:“麻煩你了,你先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不用管我們。”
蔺青時言辭懇切,絕對是真心不希望自己耽誤别人的事情,完全沒接收到暗示,這小子算是媚眼抛給瞎子看了。
盛斂偶爾也會感謝蔺青時這樣正經又遲鈍的性格,完全沒有和别人眉來眼去的可能性——他倒是不會吃醋,但是誰會希望自己在别人眼裡是綠帽癖啊。
杜方明悻悻離開後,他們禮貌地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一道女聲。
“請進。”
蔺青時打開門,房間裡有些亂,散落着各種嬰兒用品,中間放着張嬰兒床,透過栅欄能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四腳朝天,手腳并用試圖去抓一直在視野裡晃動的玩具。
“青時,你來啦!”
杜方彬的妻子孫祀手裡拿着撥浪鼓,笑着朝他們招了招手:“快來看!小孩兒可好玩了!”
說着她又拍了拍心口:“天呐,我現在都不敢相信,幾個月前,我竟然生了個小孩兒!”
孫祀和杜方彬是大學時候認識的,因此和蔺青時也認識了許多年了,彼此之間很熟悉,盛斂扶着蔺青時坐在嬰兒床邊,被孫祀打趣道:“你們感情不錯啊,看來相處得非常和諧,嗯?”
面對孫祀的促狹玩笑,蔺青時不欲說出其實是因為自己身體不适才會被扶着進來,怕打擾了孫祀高昂的興緻,因此沒說話,對孫祀勉強挑了挑唇角,轉眼又冷冷看了眼盛斂,盛斂大大方方笑着認了下來。
和諧啊,怎麼不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