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時?聽得到我說話嗎?我在這兒,沒事了沒事了……呼——吸——對,就是這樣,慢慢來……”盛斂手忙腳亂按照醫生的指示做,緊張的情緒讓他喉頭發幹,聲音有些沙啞,還抖,但依然在蔺青時耳邊一遍遍安撫着。
醫生拿着紙袋在旁邊輔助,紙袋一下一下鼓起又癟下去,慢慢的,頻率變得正常。
“很好……很好,别着急,我在這兒呢,沒摔壞,馬上就不難受了。”
直到說得口幹舌燥,嗓子都隐隐作痛,手下蔺青時的身子終于不再顫抖和痙攣,盛斂狂亂的心跳才勉強歸位。
等終于緩和過來,意識回籠,蔺青時已經沒了力氣,這裡人多,他不願讓盛斂抱,勉強撐着床沿直起腰,掃了眼四周,把盛斂圈着自己的胳膊往外推——隻是沒什麼力道,倒像是主動往人家身上靠。
蔺青時抿着唇,不動了,隻是默默積攢力氣。
盛斂卻敏銳地立即會意,把黏在蔺青時身上的目光收回來,對着醫生們發出用完就丢的聲音:“都出去。”
病人情況穩定下來,醫生們自然沒有理由呆在這裡,沒多久就走了個幹幹淨淨。
房間裡安靜下來,蔺青時這才卸了力,靠到盛斂身上,他現在手腳還發軟,深深喘着氣,還心有餘悸不敢快了,一點點汲取氧氣。
“我抱你去床上。”
蔺青時默許了盛斂的動作,但起身的時候,盛斂的身子明顯一僵。
小心翼翼的動作可以說是為了不颠到他,也可以說是……
蔺青時忽然想起盛斂剛剛才從二樓摔下去——他就是因為這忽如其來的驚吓才會過呼吸的。
“你……咳咳,你沒事吧?”
他勉強支起眼皮去看盛斂,剛開口就是一陣咳嗽,嗓子還沒恢複,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話,盛斂不得不貼近——隻是一彎腰,背後的肌肉立刻疼了起來,他的臉色微不可察地一變。
蔺青時眉頭立刻鎖了起來。
他伸手把盛斂往外推:“去,找個醫生看看。”
“我沒事兒……”
“去……咳咳咳……你、呼……”
盛斂連忙把蔺青時伸出來推他的手塞回被子裡:“好好好,我這就去,你先睡吧。”
蔺青時精神不濟,聽他說要去這才松了口氣,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他心裡自有一套準則,盛斂是因為他不開門才去爬窗,這才摔了,要是他不去看醫生,恐怕他連暈都暈不安生。
等再醒來,蔺青時身上終于有了力氣。
他還惦記着盛斂有沒有受傷,四周卻似乎沒有人——不會傷得很重去醫院了吧?
一點點撐起身子,隻是這麼一活動,他就得靠在床頭歇歇,喘了會兒氣,蔺青時沒再動。
他垂眸,看着自己虛弱的身子,抿起唇,閉了閉眼,壓下翻湧起來的情緒。
“……你醒了啊,先吃飯吧?”
——原來盛斂在旁邊。
蔺青時松了口氣,轉而有些疑惑。
平時盛斂恨不得貼在他旁邊,這會兒卻遠遠坐着,房間裡太黑,他隻能看到高大的一個黑影。
熱騰騰的飯被沉默地放在新買的小桌闆上,盛斂除了他剛醒來說的那句話之外一言不發,前所未有的安靜。
蔺青時心下越發懷疑。
外面天已經黑了下來,他大約睡了許久餓過勁了,此刻也不急着吃飯,銳利的眼神在黑暗中緊緊盯着盛斂。
借着月光,蔺青時捕捉到了盛斂臉上一閃而過的水光。
“把燈打開,轉過來。”
盛斂很聽話地把燈打開了。
隻是他背對着蔺青時站在門口:“你先吃着,我去外面那什麼……”
“停。”蔺青時加重了語氣,盛斂便僵在了原地。
然後是沉默。
無聲的對峙之後,還是盛斂敗下陣來。
蔺青時看到,盛斂紅腫的眼睛,和珠串一樣不停往下掉的眼淚。
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被蔺青時發現後,盛斂眼淚流得更兇,慢慢哽咽起來,緊接着,竟然開始嚎啕大哭!
蔺青時:???
這是……摔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