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青時的腳步頓了頓,淩厲的眼神不經意間掃過剛才還站着人的地方,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一個月前,他跑了好幾家醫院,當時心緒混亂間消息封得不夠及時,後面就算補救了也多少洩了點出去,緊接着飛去了H市找蔺青清,随後就是整整一個月沒動靜,除了在養病,沒有半點消息——在某些人眼裡,可不就是他蔺青時已經燈枯油盡,交代了後事就在家裡等死麼?
也難怪蠢蠢欲動,裝都懶得裝,就差把那點小心思放明面上了。
蔺家是傳承了幾百上千年的大家族,這點好也不好,枝杈多了,質量難免下降,這些親戚有野心,偏偏又沒有配得上野心的頭腦,隻會給蔺青時增添煩惱。
安分守己的親戚他養着也就養着了,無非給點分紅,這樣的親戚……他爺爺年紀大了心就越發軟,臨走前還囑咐他照顧好家裡,蔺青時向來不會忤逆爺爺,但死了的人料不到身後之事,若是這些人不那麼犯蠢,他也犯不着和人過不去。
一邊聽着屬下的彙報,一邊想着該怎麼處理那些親戚,蔺青時費了神,有些頭疼,眉頭便皺起來,手指一下一下點在桌子上,悶悶的哒哒聲敲得底下人心裡跟着一陣陣發顫,生怕向來嚴格的蔺總有哪裡不滿意。
可再怎麼心驚膽戰,那一雙雙眼睛還是控制不住地往一旁沙發上瞄。
向來沒人坐過的紅木沙發此時坐了個高大帥氣的男人,正是一年前和蔺總結婚的盛斂,他那張臉不知道上了多少次财經頻道,尤其又和頂頭上司結了婚,成了他們老闆娘,據說感情甚笃,在座的各位哪有不認識的。
——但這還是第一次!蔺總竟然把人帶來了公司!
第一次親眼見到這個商圈傳奇大佬,忍不住有點好奇心也是正常的。
面對這麼多人的視線,别說盛斂本來就敏銳,就是塊木頭也能被點着了。
他大大方方從手機上把視線挪開,擡起臉,露出一個笑來,還朝他們揮了揮手,好似這地方不是蔺青時的辦公室,而是他的粉絲見面會。
還别說,底下真有幾人面露激動,盛斂就是個人來瘋,工作也不處理了,端正了坐姿,笑吟吟地看着蔺青時。
蔺青時本來想忽視底下這些人的走神,和盛斂眉來眼去也忍了,隻要彙報的人專心就行了,他平日工作是嚴格了點,但也不是奴隸主,一有點什麼就要罰人。
但是盛斂故态複萌,又沒個正形,還要擾亂他屬下們!
“啪嗒”!
蔺青時把筆不輕不重地放在桌上,視線逡巡一圈,臉色雖然平靜,但屬下們立刻收斂了視線,縮頭鹌鹑似的不動了。
他們蔺總雖然漸漸在放權,但是這十年來,他們一點點看着蔺總越來越恐怖,這威懾力一時半會兒可散不掉,在小蔺總面前他們規規矩矩,可蔺總一出現,所有人都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半點錯也不敢出。
這是一個月沒見懈怠了。
所有人精神一振,盯着蔺青時的辦公桌數上頭的紋路數數,再不敢亂瞟。
盛斂也得了蔺青時一個警告的眼神,擱以前他不說在辦公室高歌一曲,少說也得站起來轉悠兩圈,現在卻立刻低下頭,老老實實重新投入到工作裡去。
積壓了一個月的事情,再加上還要安排剩下幾個月的工作,蔺青時一進入狀态就想不起時間,期間連盛斂往外走都沒注意到——隻要盛斂不打擾他工作,在他眼裡和一團有色空氣也沒什麼區别。
“扣扣”。
空氣敲了敲門。
下屬們都吓了一跳,連忙去看蔺總的臉色,果然沉了沉,寫滿了不悅。
這……傳言不實啊,不是說蔺總和盛總感情很好的嗎?怎麼帶了人來就晾在一邊,還要給人看臉色?難道鬧矛盾了?
渾然不知下屬腦子裡正在八卦自己的婚姻生活,蔺青時面色不善地看向懶洋洋倚靠在門邊的盛斂:“有事?”
頗有點要是不重要就要把盛斂發配邊疆的意思。
盛斂用下巴遙遙點了點蔺青時擺在桌上的座鐘,被冷言冷語也不惱,語氣無奈又寵溺:“蔺總,這都幾點了,該吃飯了。”
說着還揚了揚手裡的飯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