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冷靜開口:“夢幻之主隻是美稱,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蟲族的領主之一吧?據說,當鱗翅目族遭遇危機時,夢幻之主會以最絢麗的形态降臨,用閃蝶般的羽翼撕碎敵人,也會在和平時期悄然隐退,化作守護族群的無形力量,所有受他庇護的蟲族将臣服于他,從此不再加入其他領主的勢力範疇之内。”
伊薩羅突然貼近,綠眸中翻湧着複雜的情緒,“你對我很了解,少将,那事情就好辦多了,你跟着我,做我的蜜蟲,我就可以暫時不殺你。”
夏爾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蜜蟲藥劑的副作用開始顯現,他感覺後頸和喉結都有一點癢,感覺是……要長出什麼新的器官了。
夏爾咬了咬嘴唇,“……你這種身份的雄性,也缺蜜蟲?”
伊薩羅突然不滿地抿了下嘴。
夏爾敏銳地察覺到他一瞬間的窘迫,頓時對蜜蟲有多稀缺有了實質感,原來在蟲族,就算是領主也很難得到一隻蜜蟲。
伊薩羅嗓音低沉:“我不缺那玩意兒,我隻是讨厭蜜蟲的蜜,嘗起來太廉價了,我不喜歡。”
夏爾冷笑:“那我現在也是蜜蟲了,你怎麼不煩我?”
伊薩羅慢條斯理道:“我隻是在羞辱你而已,别以為我會喜歡你,你也沒什麼特别的,可能還不如他們的蜜香甜。”
夏爾别過臉,忍受身體的變化,不想被他看見這一幕。
伊薩羅說:“當蜜蟲很舒服的,我聽那些有蜜蟲的雄蟲說,蜜蟲被吸吮蜜的時候,還有被占有的時候,都是露出非常享受的表情,你不是蜜蟲,你不會懂。”
“哦,抱歉,我忘了,你現在是蜜蟲了,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伊薩羅慢悠悠地說,頰邊噙着一抹笑,他走到那扇玻璃罩子面前,整手貼在玻璃上面,那枚雪白的繭随之發出震顫,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呼喚,激動地回應。
“感受到了嗎?”他輕聲說,“蟲母在呼喚祂的孩子,我們馬上就要與媽媽重逢了。”
夏爾低聲問:“最後一個問題,你們為什麼不斷挖掘海底?這裡又沒有蟲母的屍體。”
“當年帝國的祖先摧毀了蟲母的肉身,我們在尋找被人類藏起來的蟲母殘骸,可惜一直都沒有找到。幾年前,我們終于在這片海裡發現了媽媽的遺物,還沒等具體調查,你就上任了,從那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再次勘探。”
夏爾自嘲道:“聽上去我是個壞人,阻止了你們母子相見,現在好了,你們可以合家團圓了。”
伊薩羅深呼吸一口氣,“不。我們找到媽媽,就再也不會讓祂逃跑了。”
逃跑?
夏爾不動聲色地保持沉默,如果蟲母是私自逃跑出來的,那麼蟲母剛才和他說的那些話就都是假的。
他們蟲族的母子關系真的很奇怪,母親要逃跑,子嗣卻要囚.禁母親,真的不理解。
伊薩羅正在研究怎麼打碎玻璃罩營救那枚繭,天花闆上突然傳來一列列整齊的軍隊腳步聲。
是軍部的救援到了!
然而與此同時,一道刺耳的撕裂鋼鐵門闆的聲音傳來。
德西拉的蟲翼猶如鋼鐵,将緊閉的防護門割成兩半,挺拔俊美的男人出現在明暗的交界線,像是剛從海底深淵爬上來的怪物。
“……?把他帶走……否則我??你……”
“……他是我?……”
德西拉雙眼绯紅,如同血月,已經完全喪失理智了,他又一直在說蟲族的語言,夏爾根本就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瞬間感覺脊背發涼。
想想看,伊薩羅一個蟲族的大領主,怎麼會把帝國語說得這麼流暢,毫無語法錯誤?
那就說明,蟲族還有其他人類俘虜,他們把人類當作仇敵,研究人、模仿人、學習人,對人的一切都非常了解,所以伊薩羅才能悄無聲息地潛入極地實驗室,連自己都沒有發現漏洞。
蟲族也仇恨人類,仇恨自己。
伊薩羅看見德西拉後,原本還在笑的表情驟然冰冷,衣擺下方伸出一條漆黑猙獰的粗長蟲肢,末端帶着尖銳倒鈎,像是蠍子的毒針,擡起來的瞬間夏爾感覺自己看見了一條昂起的眼鏡蛇,黑光一閃,玻璃罩子應聲而碎,“喀嚓喀嚓”碎裂!
營養液即将沖破碎玻璃,那一瞬間,夏爾什麼都沒想,飛身撲到白色蟲繭上!
伊薩羅剛想抓住他的褲腿,德西拉的蟲翼就刺了過去。
伊薩羅躲開,打量他一眼,冷冷道:“你運氣還真不錯,竟然和一個高階的領主融合了,他要是不死,還真能和我打個平手,可惜你經曆了二次融合,暫時還打不過我,如果你想活命的話離開這裡,否則我殺了你。”
夏爾抱着蟲繭向海底墜落的瞬間聽見了這句話,心頭一凜。
德西拉果然變成了蟲族。
蟲族也會出現領主殺領主的行為,但那一般出現在争奪雌性時,否則領主之間是王不見王的。
德西拉肯定打不過伊薩羅,但是救援部隊趕到,德西拉應該不會死。
夏爾也來不及思考他們打起來誰死誰活了,這罐營養液的底部也被震裂了,下面居然連接着海水,他毫無防備,整個人猛地墜入深海之中!
夏爾死活不放開那枚繭,手腳并用抱住了它。
離開營養液之後,繭就無法再孵化,蟲母終于可以死了。
然而漆黑的海底沒有盡頭,夏爾感覺肺部的氧氣越來越少,海水壓強加大,很快,他嘗到了自己氣管裡上湧出來的血腥味。
他要死了……
夏爾立刻睜眼在海底四處張望,原來童話裡都是騙人的,海裡根本就沒有美人魚。
夏爾想告訴小時候的自己,如果知道未來會死在海裡,那就輕松快樂的活着,隻為了自己活着。
他感覺有很多還沒有做完的事,有點遺憾,最遺憾的是沒有帶弟弟去遊樂園,也沒有跟弟弟好好的道别,因為從今天開始,這世界上就隻剩下弟弟一個人了,他再也不能摸着弟弟的腦袋安慰他不要哭,也不能親眼看着他有一個美好的人生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是撫恤金會讓弟弟過得無憂無慮……
夏爾很疲憊,他閉上眼睛,蜷縮成一團,在海裡墜亡。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眼前出現了一絲光亮。
一團看不清模樣的光暈浮現在深海中,夏爾隻能看見一雙翅膀,基本能确定對方是蟲族。
【我很遺憾,你死了,夏爾少将。】
【當蜜蟲還不如死了呢,我說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