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林羽的時候,這孩子還是個小不點,當着她的面和反對她來上學的父母大吵了一架,令她驚訝不已。知道她家人不給學費,斯普勞特本想聯系古靈閣的朋友提供補助,結果她又硬是掏出攢了好幾年的零錢,配齊最基礎的裝備就來上學了。
因為擔心東方面孔在學校裡會遭歧視,斯普勞特對她多了幾分關注,哪知林羽不但沒被欺負,還老是把其他學生鬧得不得安甯,先是布萊克,後來又是卡羅兄妹,這些被人高看的純血統,遇見她似乎都要倒黴。
當老師的半是欣慰,卻也隐隐擔憂——就她這不知輕重的個性,免不了有一天得吃大虧,希望關禁閉的日子裡,能讓這丫頭收收心吧。
“行了,你出去吧。”教授揮了揮手,“至少安靜一個月,你再惹麻煩的話,我說都做到。”
半個月後。
林羽跟在費爾奇的後面,看門人帶她和盧平來到禮堂附近的一間小屋,此前她無數次路過這座門前,卻從來沒注意到這裡還有個房間。
門一推開,一股淡淡的烤魚香氣從裡頭飄了出來,屋内空間十分逼仄,甚至沒有窗戶,隻有一盞顫巍巍的油燈挂在天花闆上,成排的木櫃布滿了四面石牆,顯得裡頭更加昏暗。
“把這些東西分類好,再收到這邊的櫃子裡。”費爾奇将一個蛇皮做的大麻袋踢到他們面前,“就給你們兩個小時,如果放錯了地方,我會跟你們的院長告狀!”
兩個孩子對視了一眼,一齊壓下了止不住上揚的嘴角,但林羽仍然不小心嗤笑出聲,剛準備離開的費爾奇猛地一轉身,一雙眼睛瞪得老大,但過多的眼白顯得他整張臉格外猙獰。
“把魔杖給我交出來,”看門人伸出右手,許久沒剪的指甲差點戳到林羽的胳膊,裡面還殘留着不少灰黑色的泥巴,“在我的辦公室裡,誰都不可以使用魔法!”
盧平先把自己的魔杖交了出來,林羽也隻好不情不願地遞上,費爾奇一把奪過,又警告似的瞪了他們好幾眼才走出房間,關門的時候十分用力,震得天花闆落下一層灰,害得他們都打了個噴嚏。
沒有了室外的光線,頭頂的油燈也發揮不了太大作用,林羽隻能依稀辨認出盧平的五官,而在這樣的條件下要他們分清那堆東西,實在是強人所難。
女孩嘴上詛咒了費爾奇兩句,賭氣似的把麻袋裡的雜物一倒,亂七八糟的各種物件乒呤乓啷滾落一地,她沒好氣地将上頭最大的幾個搬出來放到一邊,發現一絲銀光從縫隙裡透出來。
盧平先她一步清除了障礙,奪目的光芒瞬間刺痛了兩人的眼睛,但這個發光之物就像感知到周圍的昏暗一般,自動調節了亮度,很快屋子裡頭就明亮了不少,卻也不會讓人感到難受。
“這是月光石!”林羽拿起那塊石頭放進手中,它的表面有股淡淡的溫熱,“也不知道費爾奇是從哪裡搜刮來的,我也有一顆,而且它還救了我一命……”
話還沒說完,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牽扯到了那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去年聖誕假期之後她再也沒撞見過盧平失态的模樣,一時也忘記了他的真實身份——
“我知道,”男孩的語氣非常平靜,他開始着手整理地上的東西,遲遲沒有聽見林羽的回複,才又擡起頭來,“你用月光石照向我的時候,我有一瞬間看清了你的臉。”
長久的沉默。
林羽不知道說些什麼,她又一次感到忐忑不安,上一回有這種情緒還是丹妮爾第一次帶她回家面對瓊斯夫婦的時候。隻是今天這種忐忑當中還多了一絲懼怕,現在房間裡隻有他們兩個人,如果盧平想殺人滅口,她估計兇多吉少。
身體不自主地顫抖起來,她試圖朝狼人同學擠出一個假笑,卻不知道牙床磕碰的聲音早就大得掩藏不住——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突然,盧平擡手湊到她額前,林羽本能地後退,這讓男孩的動作僵在半空。良久,他收回了胳膊,頗為無奈的沖她笑了笑,“你對我可真是誤會大了,隻是想幫你撥一下頭發。”
聽他這麼一說,女孩才注意到發際線附近的幾縷碎發都因為出汗沾在了一起——她将它們理到耳後,心髒依然狂跳不止。
“我不會傷害你的,”他輕聲說,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但林羽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或者說,我從不想傷害你,也不想傷害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