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我會很果斷地回答你——不會。雖然我一直不懂迷霧之鏡的原理,但是根據經驗,迷霧之鏡不是‘一個’,同一時間有多少人進入迷霧之鏡,就會有多少迷霧之鏡。”
就好像人的意識。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同一時間就會有多少意識,而不是所有人都在同一個意識裡。
“伊格納烏斯之嗣的出現意味着時空混亂,就好像孢子的波動會導緻時空波動,我不能肯定它們導緻的時空混亂會不會影響到迷霧之鏡。”
“賀隊。”樂晴起身,手裡捧着冒熱氣的茶水,走到落地窗邊。
第七小組又出任務了,帶隊的不是甯言柯。
“賀隊,甯組長她……”
“你都知道了?”
什麼意思,甯言柯的事情不是賀以辛告訴她的嗎,為什麼會這麼問?難道投影真的是假的?
樂晴試探道:“賀隊,我在迷霧之鏡的時候,你有通過投影聯系我嗎?”
“沒有,進入迷霧之鏡之後,外界的人是沒有辦法聯系到裡面的人的。”
樂晴如墜冰窟。
也就是說,丁凡不是内鬼,甯言柯不是丁凡殺的,姚芸方失蹤也不關丁凡的事。
樂晴強忍着問:“賀隊,丁凡呢?”
“不知道,但是……”
“但是什麼?”
賀以辛沒有說話,而是帶樂晴來到指揮部的樓層。
刺眼的白色空間裡,除了賀以辛和樂晴,一個人都沒有。
牆上依然挂着那幅畫,白色的背景,金色的圓環,圓環上輪轉的是十二星座。
這一次,樂晴有機會仔細觀察那幅畫,代表雙魚座的部分已經熄滅。
原來,這幅畫上的圓環是可以發光的。
“每一個進入指揮部的人,都需要跟金字塔締結契約,和金字塔綁定生死。一旦人死去,代表那個人的星座環也會熄滅。”賀以辛的手撫上雙魚:“丁凡他……死了。”
樂晴已經不敢繼續問下去。
丁凡死了,是她殺了丁凡。
就目前已知的信息而言,沒有足夠的證據可以證明丁凡是那個内鬼,也沒有證據說明真的存在内鬼。
“對了,你是怎麼知道甯言柯的事情的?”
樂晴喉嚨動了動,掐住自己的手指:“我看以前都是甯組長帶隊,這次換人了……而且,他們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嗯,組長和副組長犧牲,新人頂上。”
“賀隊,我可以見見芸方姐嗎?”
不管見誰,樂晴隻想盡快離開這裡,不讓賀以辛看出破綻。
她殺了指揮部的人。
如果賀以辛知道這件事,會怎麼做,殺了她嗎?
樂晴不知道。
“去吧,她就在宿舍。”
-
賀以辛說,姚芸方被找到的時候,人正躺在草地上不省人事,附近遊走着幾隻兔子——當然,是樂晴見過的那種怪物,不正常的兔子。
但兔子并沒有傷害姚芸方,隻是拔了幾根她的頭發做窩。
賀以辛不放心,把人送到醫療部檢查之後确認沒有問題,就讓她回去休息了。
樂晴趕到的時候,姚芸方正躺在沙發上吃蘋果。
開門見是樂晴,姚芸方從冰箱裡拿出來一個蘋果洗好:“樂晴,吃蘋果?”
“謝謝芸方姐。”樂晴接過蘋果,跟着坐下。
“樂晴,怎麼愁眉苦臉的?”
“芸方姐,甯組長他們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們啊……”姚芸方有一瞬間的低落,但很快就緩了過來,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作為安全部的人,尤其是作為指揮部的人,犧牲在所難免,這是我們一開始就學會的。”
一開始就學會犧牲,可丁凡算是犧牲嗎?
樂晴告訴自己,關于丁凡的事情,一定要爛在肚子裡,不可以讓任何知道。
否則,不光是金字塔她待不下去,就是這個世界也再也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到目前為止,她沒有離開這裡的辦法,就不得不隐瞞下去。
“芸方姐,進入安全部的人,都要學會嗎?”
她隻學了怎麼掙紮着活下去,還沒有學會怎麼接受死亡。
“是的,都要學會。”姚芸方有些心疼地抓住樂晴的手,“樂晴,我不得不告訴你,這個世界很殘酷,賀隊沒有告訴你是他的問題,但是我必須告訴你,不管是我、賀隊,還是你自己,你都不得不學着去接受每個人包括你自己的死亡。混亂之中,無人能善終。”
不怪賀以辛。
就算賀以辛早早就告訴她,她還是會選擇加入安全部,進入金字塔。
進入金字塔更接近死亡,也是努力活下去。
“芸方姐,我有一個問題。”
“問吧。”
“你知道甯組長和丁凡是怎麼死的嗎?”
“這……”姚芸方有一瞬間的失神。
她沒有親眼看見他們的死亡。
雖然她一直在學着接受死亡,雖然她一直在告訴别人要學着去接受死亡,可她并沒有親眼見過任何親密的人死去,不管是甯言柯還是丁凡,她都沒有親眼見到他們的死亡。
誠實來說,金字塔的傷亡率并不高,她沒有親眼見到也正常。
“丁凡我真不知道,但甯言柯……賀隊告訴我,她是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犧牲的,屍骨無存。”
屍骨無存!
這四個字太震撼。
一個人,要受到怎樣的傷才會屍骨無存?屍骨無存該有多痛苦?
-
告别姚芸方,樂晴給自己請了兩天假。
她暫時不敢見任何人。
她需要給自己一個空間,讓自己忘掉殺死丁凡的事情。
“喂,你打算這麼隐瞞下去?”
樂晴蹲在落地窗邊,從車水馬龍中移開,瞥了一眼小薩又移開:“閉嘴。”
免得得罪了這個姑奶奶被牽連,小薩乖乖閉嘴,把“打獵”帶回來的五顆命珠交給樂晴:“今天的血汗錢。”
交完命珠,小薩一邊腹诽樂晴是個殺人不見血的資本家,一邊自己往随身空間裡鑽。
也是見鬼,本來它打算找個機會悄悄跑路的,外面全是食物,打獵輕而易舉,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偷吃太多的緣故,它好像和那個什麼随身空間綁定了,離開的時間不能太久,否則它的皮膚就會變得異常幹燥。
為了不變成幹屍,它還是任勞任怨給樂晴打黑工。
“等等。”樂晴叫住小薩,“小薩,你覺得我殺死的那個丁凡是真的人嗎?”
“根據我的直覺——是。”
話雖殘忍,但是不假。
它作為吸食命珠或是寄生的低等怪物,直覺隻會告訴它什麼能寄生,什麼能吃。
丁凡不能寄生,也不能吃,顯然是外來者。
小薩看着失魂落魄的樂晴,平滑的腦子裡閃過兩種可能:受不了打擊瘋了,或者接受打擊變得更強大。不管是哪種,關它屁事。
“那夏夏呢?”
“我隻是個低等怪物,判斷不了沒見過的人。”
它沒親眼見過夏夏,自然無法判斷,那個她問了無數遍的投影它更是不清楚真假。
笃笃笃——
“樂晴,是我。”
門外傳來賀以辛的聲音。
小薩聽見賀以辛的聲音,八肢并用往随身空間裡鑽。
賀以辛這個魔王,比樂晴還狠。外出打獵的時候,小薩不小心遇見過一回,眼睜睜看着他一鐵鍊薅死三十多隻頂着馬賽克的人,連命珠都沒來得及吃完就連滾帶爬溜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