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間的構造和金字塔指揮部的差不多,隻有一個全白的房間。
不同的是,地下空間牆上挂的畫是六個人。占據畫幅最大的是一個赤身的男人,在他的左下角坐着一個孩子,右下角還有四個人。
“賀隊……”
樂晴話沒說出口,賀以辛揭下那幅畫,露出牆上的暗盒。
一個方方正正的,正好能容納一個方塊的空間。
“賀隊,這是什麼?”
“核心。”賀以辛拿出一把小刀,“割破你的手指。”
“啊?”樂晴下意識握拳,把手指藏在手心,“割破我的手指?”
“是。”賀以辛把小刀遞到她的眼前,近乎懇求,“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隻有你才能阻止這一切。”
“阻止什麼,空域入侵嗎?為什麼我可以阻止?”
樂晴不理解。
她隻是一個半路加入的人,算起來,她也算異鄉人,可為什麼她能夠阻止異鄉人入侵空域?
“樂晴,沒時間了。”賀以辛看着顯示屏上的紅色光點閃爍的頻率越來越快,警報聲也越來越尖銳。
他們即将突破那層保護罩。
“樂晴,事情結束之後我再跟你解釋,求你,先幫我。”
樂晴從來沒見過賀以辛這副模樣,他的聲音和手都在輕微顫抖。
樂晴不再猶豫。
“好。”
樂晴從賀以辛手中拿過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紅色的鮮血從傷口流出,滴在白色方塊上。
細細密密被滲透的聲音過後,白色方塊開始散發微弱的紅光,緊接着,賀以辛把方塊放入了核心。
核心和方塊幾乎嚴絲合縫,淡紅色的光點從方塊中逸出,迅速填滿核心與方塊之間的縫隙。
樂晴隻聽到細細密密融合、分離的聲音,仔細地看着方塊發生的變化。
像是一塊落入咖啡液的方糖,方塊解體了。
無數散發着紅色光芒的顆粒從核心沖出,穿過樂晴和賀以辛,穿過厚厚的地層。
賀以辛幫樂晴包紮好傷口:“要去看看嗎?”
“好。”
樂晴在賀以辛的帶領下,重新回到地面。
-
凜冬是一名畫家。
她在這裡已經生活了快十年了。這十年來,她獨自經營着一間畫室,偶爾有幾個客人過來跟她閑聊。沒有客人的時候,她都在閣樓裡畫畫。
賀以辛總說,她好像把自己囚禁在了閣樓裡。可她知道,她在躲避。
越強大,要承擔的責任就越多。不如老老實實做一個平平無奇的畫家,沒有人欣賞也無所謂。
她不再那個懵懂的年紀,沒有一腔熱血,她隻想在這裡完成自己未完成的畫作。
“凜冬姐,外面好像出事了。”
來的人是鳗鳗。
凜冬不喜歡這個名字,這會讓她聯想到鳗魚,那種長條長牙的,渾身粘液,滑不溜秋的生物讓她頭皮發麻。
鳗鳗叫這個名字,也是因為她養了很多鳗魚。
凜冬不喜歡,但這隻是她自己的喜惡,她從來沒有跟鳗鳗說過,她的喜惡與鳗鳗無關。
“出什麼事了?”
凜冬忙着将兩幅畫的元素拼接起來,構成一幅完整的畫,可怎麼拼接都不對,不是比例不對,就是元素搭配起來太違和。所以,今天她還沒有來得及打開窗簾。
于是,鳗鳗繞過立着的畫架和凜冬随意擺放的石膏像,拉開閣樓窗戶的窗簾。
刺眼的白光闖入,凜冬看見了很多紅點。
凜冬的手一抖,畫紙的碎片飄落在地上。
“是異鄉人!”
凜冬沖向窗戶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立着的畫架,拼好的紙片散了一地,可凜冬沒有閑心去管它們。
凜冬抓着窗戶的邊緣,将身體微微探出,看着空中越來越近的紅點。
“是他們!”
他們還是來了。
不管她怎麼做,都逃不開。
強大的時候,她是和他們在戰場正面交鋒的戰士,躲藏的時候,她是被他們如蝼蟻般碾碎的無辜者。
躲不開,不管她怎麼做,都躲不開。
或許賀以辛說的沒錯,逃避帶來的永遠是被動,而拼死一搏,或許還有希望。
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樣。
“鳗鳗,我要走了。”
“啊?去哪兒?”鳗鳗看着越來越近的紅點,看着樓下惶恐的車流,有些茫然。
自從她認識凜冬開始,凜冬就一直待在這個閣樓裡,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畫畫,一張接一張地畫,畫了一幅,燒掉一幅……這麼多年,凜冬都沒有留下一張完整的畫作。
也或許有,隻是她從來沒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