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專業,又很博學,不像卡尼一樣,隻是沉默着為她遞工具。維塔利斯會給她講很多新奇的,關于植物的小故事,把她逗笑。
比起這裡彌漫着的濃郁的花香,維塔利斯隻能聞到她身上的味道。他看着笑得眉眼彎彎的小蟲母,心裡說不出的愉悅。
但就是這樣的放松,讓那些沉疴爆發出來,他沒能壓制住自己的精神暴動,外骨骼層層細密地冒出來,鋒利無比。
即使是失去了神志,他也不想傷害眼前的女人,隻是下意識要用掐斷自己的脖子。
莉莉亞看出了他的意圖,用力抓住他的手,鮮血落下的瞬間,狂化蟲族的複眼閃過一絲清明,又轉而陷入混沌。
但是那香甜的血液勾回了他的神志,整個人卸了力氣,撲進莉莉亞的懷中。
莉莉亞的手心全是猙獰的傷口,鮮血汩汩地流,但她沒有流一滴眼淚。
她會為孩子們的痛苦流淚,卻從不為自己流淚。
卡尼菲克斯趕來的時候,就看見維塔利斯的腦袋靠在小蟲母的肩頭,睡着了。
莉莉亞隻是很認真地看着他,沒有一絲不耐,發現卡尼菲克斯時,也隻是用眼神示意他:沒關系的。
空氣中彌漫着的屬于蟲母的血氣已經被昏睡着的蟲族吸收了,那麼貪婪,那麼迫切。以至于卡尼菲斯克沒有發現,莉莉亞收了傷,就那樣安靜地等在一邊。
維塔利斯醒來後,剛想要以死謝罪,就看見他的媽媽一臉高興地說:“我好像知道要怎麼拯救大家了?”
她想用自己的血,屬于蟲母的鮮血。
維塔利斯聽她興奮地講述自己的計劃,如何不心動。
“媽媽,您無法拯救所有人,也不用這樣做。”
莉莉亞不解,她皺起眉頭,認真地說:“為什麼不可以,我可以的。”
“維塔利斯,你要相信我,我可以的。”
她說完還要去找尋卡尼菲斯克的目光,想要得到他的肯定。
第三軍團長第一次無視媽媽的目光,不顧她的意思,将她穩穩抱起,送回寝宮。
而那個剛剛被拯救的蟲族青年安靜地跟在身後。
莉莉亞趴在卡尼的懷裡,使勁思考,她可沒錯過維塔利斯錯愕的眼神。
他明明知道方法,卻不告訴她,也許隻是擔心她會受傷而已。
真是個笨蛋。
隻是需要血嘛,血是會再生的,可她的孩子們是獨一無二的。
*
從那次之後,維塔利斯再也不在她面前展現出自己的天賦,也不會和她講任何關于精神暴動的事情。
莉莉亞很無奈,磨着他一定要講,可無論她請求也好,撒嬌也罷,他都巋然不動。
小蟲母沒有辦法,隻好拿着早餐的刀,威脅他們:“如果維塔利斯不幫我的話,我就讓血一直流,反正你也不聽媽媽的話。”
媽媽才不要管你會不會傷心。
她站在晨曦之中,單薄的身體擋住了一部分光,可剩下的光卻像是她的陪襯,隻能為她添幾分神性。
維塔利斯看着那鋒利的刀尖離她嬌嫩的肌膚越來越近,他隻好假意贊同,哄着她把刀放下。
莉莉亞卻将眉頭一橫,她才不會上當。
她說你要答應我,答應媽媽的事情是不能反悔的。
維塔利斯看向一旁同樣的卡尼菲克斯,他看着這個高等蟲族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于是狠下心來,答應了。
自那之後,莉莉亞開始頻繁地放血,她總是蒼白着臉。甚至于連塞爾托裡烏斯和阿拉裡克都質問卡尼菲克斯,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縱着她任性。
*
莉莉亞穿上披風,急切地說:“維塔利斯好棒,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維塔利斯扶着她的腰,輕笑:“不生氣啦?”
小蟲母有些害羞地笑了,踮起腳抱抱他,軟乎乎地說:“哎呀,維塔利斯快忘掉。”
“快忘掉。”
維塔利斯已經能找回自己的部分冷靜了,不會被她的話牽着走:“好吧,如果有人親我一口,我可能就會忘記吧。”
莉莉亞重重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就想要拿給其他孩子們用。
她的情緒迅速通過蟲巢思維,所有的蟲族都能感覺到。
他們的觸角甚至不受控制地左右搖擺,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微妙的笑意。
因為他們知道,媽媽是因為他們而高興。
她的所有歡愉都來自于他們。
這讓他們的心膨脹了,他們迫切需要得到更多,看到更多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