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猶如一座行走的冰庫,而季之亦就是制冷的重要原因。
此刻他臉色比身上狐裘還要白上幾分,長睫覆上一層白霜,随着馬車晃動。千字文被合上墊在茶杯下。
“咻…”吸鼻子的聲音。
季之亦緊閉的眼皮微微抽動。
“咻……”又是一聲。肩上狐裘突然被用力拉了一把,露出月白色外衫。
季之亦睜開眼低頭瞧去,隻見睡着的某人縮成一團,已經挪到他腿邊,雙手緊緊拽着狐裘一角蓋在自己身上。
隐隐還有再繼續的意思。
季之亦屈指抵住眉心,褪下狐裘扔在她身上,從懷中拿出一個青色藥瓶,倒出一顆藥丸吞下。
須臾,原本蒼白的臉色逐漸變得正常,睫毛發絲上的白霜也緩緩消退。
自他有意識以來,發生了太多詭異的事情。
比如那個讓他重生十幾次,堅持将他拉入虛無世界的系統,完成任務後能随意要求的心願。
還有眼前這個被他親手殺了十四次的女人,隻是這次她不一樣了。
沒有勾引他,沒有帶他去竹林……
至于任務…
他要把赫連溪…這個曾經的手下敗将親手推到武林盟主的位置,讓他成為江湖至尊。
“系統。”他在腦海中喚。
“來了來了。”系統忙不疊地出聲,生怕晚了一步後這人大開殺戒,“怎麼了?”
季之亦看着熟睡中的池纓晚,“我為什麼不能殺她?”
系統:……這兩人為什麼第一反應都是幹掉對方,尤其是面前這個危險系數S+的男人,簡直是锲而不舍。
為了不透漏池纓晚的身份,它不得不強硬道:“說了很多遍了,她還有用,反正就是不能!”
“我問的是,為,什,麼。”
系統語氣逐漸暴躁,“哎呀,不能就是不能!”
“她是你們的人?”季之亦眸底閃過危險的光,手已經按在池纓晚的命門之處。
否則要怎麼解釋,她跟之前完全不一樣的性格。
“不是啊不是!”系統簡直要瘋了,這家夥怎麼軟硬不吃!無奈下,隻好避重就輕道:“因為她以後會是赫連溪的女人!”
系統感覺到了一抹殺氣,紅色危險提醒已經開始發光。
周圍空氣仿佛凝固了般,好一會,季之亦氣極反笑,一字一句都裹挾着濃重的殺意,“我的妻子,是赫連溪的女人?”
“你…你又不喜歡她。”系統要是有實體,絕對會先給自己一嘴巴,太窩囊了,“你的自我意識實在太強大了,我沒辦法改變所以才找你合作,大家各取所需,至于她…”
為了保住另一個宿主的小命和自己已經所剩無幾的積分,它隻能繼續接下去,“為了推動劇情,我已經改變她的性格…所以這一次會有些不一樣,這樣也是為了幫助你更快完成任務呀。”
季之亦松開手,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劇情?
“可以修改的劇情。”他低聲道:“所以隻要你們願意,這世界上所有人的劇情你們都可以改變,是嗎?”
“當然不是。”系統頗為正經地糾正他,“比如你,我們就沒辦法改變。所以隻要自身夠強大,意志堅定,誰也沒辦法改變。”
“呵。”季之亦嗤笑道:“那性情溫和軟弱之人就可以随意擺弄了。”
他沒等系統回答,自行掐斷了連接。閉上眼靠在車壁上,雙手慢慢緊握成拳,青筋根根畢現。
“咻…”睡夢中的池纓晚又吸了下鼻子,裹着狐裘翻過身背對他…繼續睡。
季之亦睜開眼,長長呼出一口氣,起身下車。
車輪滾動,陽光順着縫隙落進來,池纓晚被狐裘從頭到腳覆蓋,眉頭微微皺起,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兩頰泛起不正常的紅,口中含糊地呓語着什麼。
“忘川村…赫連…溪……”
空氣越發稀薄悶熱,一股熱氣迎面而來,池纓晚猛地睜開眼,面前一片漆黑,臉上被覆上一層,刺撓得很。
“呼!”一把拽掉遮擋物。
馬車内隻有她一個人,身上蓋着厚重的狐裘。明明是陽春三月的好天氣,她卻因為這件狐裘熱出一身汗,活像從水裡剛撈出來。
池纓晚咬牙切齒,“不是缺德就是缺心眼!”誰給人蓋被會連頭一起蓋,差點給她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