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剛過,天蒙蒙亮,還處于将明未明之際,喻魚就被一陣寒意給凍醒了。
喻魚倏地捂住頭,縮了縮,把腦袋滾進溫暖的被子裡。
不一會兒,外頭又傳來嗖嗖嗖的靈劍震動之聲和噼裡啪啦的重物墜落之響。
喻魚煩躁地把頭在被子裡埋深了一寸,外頭的動靜卻揮之不去。
喻魚:“……”
喻魚:“有完沒完!”
一分鐘後,她認命地遠離被窩的懷抱,抓抓雞窩般亂糟糟的頭發,起身蹦下床鋪去穿衣。
自己周圍這些劍修都是拼命三郎,前有打工人九九六,現有執劍人聞雞起舞,橫批一個大慘特慘。
她無比慶幸自己在練劍這條路上沒什麼天賦,不然她這單薄的小身闆可受不起此般朝五晚九的日子。
喻魚困得眼皮子在打架,牙齒卻在咯咯咯打戰,她心裡暗道,這樣不行,于是給自己披了件外袍,急匆匆地推門出去找罪魁禍首。
院子裡昨日盛放的桃花已開得破敗,零零散散幾朵孤傲地點在枝頭,與之對比鮮明的是,随劍意滾落了一地的嬌美花瓣。
沈兆昭一劍破出,掀起一陣桃花花瓣的浪。
正好開門的喻魚迎着這一花香醉人的桃花浪,重重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發紅的鼻尖,把披在身上的外袍摟緊。
鼻子裡癢癢的,下一個噴嚏來臨之前,喻魚腦袋中隻有一個想法——冷,巨冷。
三師兄沈兆昭練得是霜雪寒光劍法,用得是九轉寒光劍,别說這春意乍起的浮生三月,全力一擊時,浮生八月的炎炎酷暑都能給劈成寒冬臘月。
這一劍估計隻用了三成力,喻魚抖個不停,邊抖邊分析,那邊沈兆昭見到喻魚出來,收了劍勢,寒光劍飒飒歸鞘,徒留飄散的微弱寒意。
“小師妹——”沈兆昭朝喻魚行禮。
青年藍衣單薄,脊背筆直,是年輕劍修一輩中少有的仙風道骨,是誰見了都得稱一句的天資卓絕。
“三師兄。”
喻魚伸出剛剛因畏寒而蜷在衣袖裡的雙手回禮,正欲露出自己标準的微笑,唇角彎起的弧度僵住了,天哪,真的好冷!
她的臉都快凍僵了!
喻魚合理懷疑喻啟河将三師兄沈兆昭而非二師兄賀子溫安排在自己隔壁住的原因是,恰好讓三師兄料峭的劍意鞭策喻魚起床。
反正凍一凍,睡意全無。
......
喻魚站在寒光劍劍尾啃包子,準備為今天的工作積蓄力量。
她左右手各拿一隻,從膳堂拿來的包子皮薄多汁,被高空冰冷冷的風一吹,硬邦邦的像塊石頭。
喻魚啃的牙疼,她抗議,“三師兄時辰還早,我們能不能飛慢一點。”
在她期盼的目光下,沈兆昭掐了一個新的禦劍訣。
“嘩啦——”
九轉寒光劍一個加速,隻剩下喻魚在風中淩亂,她維持着兩指捏包子的動作,左手上的包子卻不翼而飛了。
喻魚:“……”
她才不要呆在寒光劍上!她想坐靈鶴拉的小車車!
幾秒鐘後,喻魚垂頭喪氣跟在沈兆昭後面跳下靈劍,在半空中颠簸了一路的雙腳終于觸及到天問峰堅實的地面。
喻魚把腳下的碎石子踢過來又踢過去,憤憤咬了僅剩的那隻包子一口,她妥協,她忘了她沒錢。
沈兆昭抱劍而立,靜靜圍觀還在氣鼓鼓地用腳撥拉小石子的喻魚。
像個炸毛的小松鼠,這個想法浮現時,他唇角微不可見地勾了一下。
小師妹大病一場醒來後,似乎比以前活潑了不少。
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永遠隻有一個表情的瓷娃娃了。
天問峰登雲堂取自浮生《登雲》古籍,有“登雲讀百書,享雲鶴之處,升天人之境”的玄機妙意。
浮生規定,金丹未滿的修士都得在登雲堂學習修仙之術,于是乎8歲還沒摸到練氣門檻的“仙二代”喻魚順理成章地被喻啟河打包扔進了低階弟子學堂。
喻魚告别三師兄,悄悄從芥子嚢裡掏出一塊奶皮酥。
奶皮酥保存完好,酥酥脆脆,一口咬下去唇齒留香,嘴角留渣。
喻魚絲毫沒有違背戒律“頂風作案”的尴尬,在登雲堂裡啃得歡快。
“你在幹什麼啊?”
一個稚嫩中帶點哽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喻魚鼓着腮幫子,轉頭一看,是個捧着小雞崽的女孩,約莫和她差不多的年紀,通紅的眼睛下挂着一條淚痕,顯然剛剛哭過。
女孩吸溜了一下紅紅的鼻尖,烏黑的盯着她不動的雙眸會說話一般,手裡捧着的那隻小雞崽蔫蔫地把頭埋在女孩手心,毛稀稀拉拉的都沒長齊。
被抓包的喻魚:“……”
喻魚束起食指朝女孩輕輕噓了一下,想再掏一塊奶皮酥讓女孩幫她保密。
“阿珂!”有人着急的大喊,“快過來!”
“那是小霸王喻魚!”
喻魚一愣,停下掏芥子囊的動作,幾天沒來登雲堂,她什麼時候多了小霸王這個稱号。
她可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集溫柔可愛與智慧于一體的小機靈鬼啊!
被叫做阿珂的女孩有點懵懵,她轉頭看了看聲音的來源,又回過來看看正在抓緊時間揩嘴角銷毀證據的喻魚。
阿珂小胖手攏緊了一點,大拇指輕輕搭在小雞崽的身上,欲言又止地看着喻魚。
小雞崽對女孩的觸碰沒有任何反映,乖乖垂着頭。
“阿珂,你愣着幹嘛,過來呀!”那邊還在瘋狂地朝女孩招手,似乎下一秒喻魚就要将以前之人生吞活剝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