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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景,我覺得似曾相識。”喻魚捧着一隻熱騰騰的豆沙包講道。
陸淩正拿着另外幾隻油紙包好的包子和鍋盔,聽到這話默默擡起頭,給了喻魚一個自行領會的眼神:“因為你昨天剛在這個攤子上吃過一碗馄饨。”
剛對着大包子準備張嘴要吃的喻魚:“不是……這個似曾相識。”
她又不是隻有七秒記憶,昨天的事難道還能記不得?
總之就是感覺,她以前見過這個場景,至于在哪裡,她現在說不上來。
天色漸漸暗下來,今日沒有下雨,就可以看見曲殇城遠處連綿的群山在一寸寸吞噬着墜落下去的太陽。
隻有馄饨攤的老婆婆一如昨日,佝偻着腰,在擦桌子。
喻魚往嘴裡塞了好幾口包子,兩頰鼓得像隻小金魚,豆沙又甜又糯,在她的口腔裡慢慢散開,喻魚的視線則一直緊緊跟随着老婆婆。
“老闆,給我來碗馄饨。”有食客大聲叫嚷點單。
老婆婆立刻放了手中的抹布,回到自己小小的竈台前熟練地起鍋放馄饨。
太陽完全掉進了群山之中,隻剩下些許瑰麗詭谲的晚霞還在西邊。
東面濃郁夜色開始向西邊浸染,很快所有的光亮都将消失。
“點燈喽,點燈喽——”
不知道是誰吆喝起來,随之街頭巷尾的窗戶邊門邊冒出許多個張望的腦袋。
似乎是真的看到黑夜的降臨,這些腦袋又重新鑽了回去,下一次出現的時候,琉璃燈籠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們手上,進而被挂到了窗角門前。
玉壺光轉,再加之剛剛悄然升起的碩大一輪明月,街道瞬間明亮了起來。
遊人如織,一派風和景明。
是自己的錯覺嗎,怎麼覺得夜晚的人就在剛剛一瞬不減反增呢?
喻魚把最後一口包子吞到肚子裡,嘟囔道:“奇怪,陸淩,今天這馄饨攤怎麼還不收。”
“陸淩?”
見沒有人回複,喻魚轉頭,又叫了一聲:“陸淩?”
“嗯。”陸淩擋在喻魚面前,應完聲後,持劍的手默不作聲往上多擡了一寸。
“怎麼了?”喻魚問。
話剛說完,視線所及,沈兆昭持劍環胸,低眉看她,燈籠的光亮襯得他的側臉更加溫潤如玉,笑容卻淡得很:“能耐了,小師妹?”
喻魚擡頭看了眼天色,這才什麼時候啊,怎麼這麼冷。
早知道會碰到沈兆昭,她出來前就應該多加件衣服。
心裡雖然這麼想,臉上卻揚起一個分外燦爛的笑容:“三師兄,你怎麼來了?”
邊說還不忘把陸淩老母親護犢的手往下掰:“沒事,這是我的師兄,上次在秘境裡咱們還打過照面呢。”
喻魚使勁朝陸淩使眼色,息事甯人,息事甯人。
她能不急嗎,再跟沈兆昭僵持下去,找不到拂芫巷,她的潺泱草難道從天上來?
沈兆昭道:“你跟我回去。”
喻魚:“我不回去。”
沈兆昭挑着眉看她,目光從她的腳底掃到頭頂,像是在思索新的威脅方式。
就在喻魚認為他下一秒就要說出不回去把你腿打斷綁也要綁回去的話來時。
沈兆昭:“好。”
一如往常的惜字如金。
喻魚:就這???
“骨碌碌——”是老婆婆推着她的木闆車攤子離開的聲音。
管不得面前的沈兆昭,喻魚立刻彈回去。
陸淩輕飄飄地掃了一眼沈兆昭,見對方沒什麼動作,同樣跟着喻魚的節奏慢慢轉回身去。
按照紙條上的說法,左轉三次,右轉一次,再左轉兩次,卻壓根沒有告訴他尋找轉角的依據是什麼。
是距離,還是巷子,還是這魚貫燈籠的盡頭?
昨夜他數過了,按照進城後燈籠斷開的地方來作為拐角的依據,能找到熱熱鬧鬧滿是人的楊氏餅店,卻找不到馄饨攤。
這馄饨攤不應該入夜就收了嗎,怎麼還會在滿是燈籠流光的繁華之處出現。
陸淩百思不得其解。
更主要的是,那人隻是想從他手上買靈草,何必搞得如此複雜繁瑣。
于是他和喻魚才選擇第二天繼續蹲守觀察這個馄饨攤。
老婆婆的木闆車還在骨碌碌地滾着,青石闆和木車輪摩擦的聲音和諧地混入了人聲鼎沸的行人中,像是一滴水滾入大海,淹沒得無聲無息。
喻魚咬着唇,看着婆婆佝偻着背默默地将車推到附近一個巷子口。
下一秒,喻魚睜大了眼。
有人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後把她往後重新拽了回來。
巷子口,一個女人似有所感地擡起頭,目光思索地掃過黑暗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