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的急診燈熄滅。
段呈亦被醫護人員推了出來,醫生手裡拿着病曆本。劉賀快跑而來,一個趔趄差點撞到病床,溫澤出手扶穩。
他哭喪着臉問,“醫生,怎麼樣?”
“病人經過了心肺,腎功能檢查,血常規一系列檢查,暫無大概。”醫生回。
“之前還醒着,為什麼還昏迷?”
醫生站在專業的立場分析:“正常生命體征,人體60%~70%左右是水分,腎髒對鈉離子進行吸收,溺水時,身體起了防護機制,通過調節,腎髒重度吸收,照成體内鈉濃度升高,高鈉血症會導緻細胞外液滲透增高,引起腦組織脫水,電解質失衡才讓病人處于昏迷,還有肺裡積水有點炎症。先去辦理住院,輸液。”
講得太專業,劉賀一句聽不懂,過來攙扶病床,溫澤接下話茬,“我去辦理繳費。”
“等一下,先去病房,我找找段呈亦的身份證。”劉賀叫住他。
“好。”
段呈亦睡了一夜,依舊沒有清醒的迹象。
第二天,張玉菲得知他出事,來到醫院查看。
她站在病房門口,還沒有來得及敲門,從病房玻璃窗看到了床上躺的人,病恹恹的模樣些許消瘦。劉賀陪同下,則趴在床沿邊睡覺。
張玉菲輕輕扭開門把手,劉賀一下子醒了,胡亂抹了把臉,“老師……”
“守了一夜?”她恨鐵不成鋼的心态,見到他憔悴的一面,又忍了下來,“回去休息,我來守着。”
劉賀站了起來:“不用,哪能麻煩老師。”
張玉菲一聽來氣,“學生們的安全,我全權負責,你怎麼回事,私下帶段呈亦去危險的地方,如果他死在這裡,我該如何向他奶奶交代,你能不能懂得事,這麼大個人,成天渾渾噩噩。”
一通說教,劉賀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這事是他先惹起的,也怨不得老師批評。
張玉菲又說:“我沒接尖子班之前,也接觸過吊兒郎當的學生,隻有你……劉賀,讓我頭疼不已。”
剛說完,病房門又打開,溫澤緩步進來,提了一些早餐。
“老師……”
“溫澤,你也在?”張玉菲眼神落在他身上,不分青紅皂白,再次責怪:“你們一個個還真不讓我省心……再多放你們私自活動一天,你是不是也要倒反天罡?”
“老師,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來……我們出去說。”溫澤安撫着老師的情緒,将人帶出去。
深深的自責,占據劉賀的心底,無處遁形。他坐着握起段呈亦的手,聲略嘶啞,“醒來,你快點醒來!有什麼好睡的。”
不久後,張玉菲再次進來。
從溫澤口中得知事情緣由,又咨詢過醫生,段呈亦問題不大,眼神略有緩和,“回去洗洗,休息!”
劉賀微微颔首。
他走出醫院并沒有直接回去,原地撥通遊駿達的電話。
音筒響了一陣機器女聲,似乎沒人接聽。
他攔下一輛出租車,報了一個地址。
路途中,遊駿達又回撥過來,劉賀接起,不等他說,先開口:“夏之琳在哪?”
“賀爺,我替阿琳跟你同學說聲對不起,她真的沒有推他,隻不過段呈亦在甲闆上沒站穩,她想抓住他,一時沒抓穩導緻失足掉入港灣。”
“我不想聽借口,把她帶來警署。”劉賀聲色平緩,仿佛在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劉賀,她還在讀書,你有必要這麼锱铢必較嗎?”
遊駿達吼完,心中大失所望。
這哥們高中轉到内地讀書,變了很多,完全是無可理喻的程度。
“呵,我叫真?段呈亦還躺着沒醒,我隻信我的直覺。”劉賀目光瞬間轉冷,聲如寒霜,“把她帶來,不然……用社團裡的方法解決,二選一。”
遊駿達震驚,“劉賀,她是我女朋友,對我溫柔體貼。你的直覺算個屌,我們是好兄弟,你非要跟我作對?”
“要是段呈亦醒了,孰真孰假,一目了然。”他厲聲反诘,“傻逼,如果你真把我當兄弟,而不是護着這個女的。”
遊駿達:“……”
電話挂斷。
他心頭打鼓,疑神疑鬼地望着夏之琳,“你說吧,究竟怎麼回事?”
“達哥,你相信我。”夏之琳抱着他哭,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人生憐。“是我沒站穩,段呈亦拉我,然後失足掉水。我說的是實話。”
“我知道有什麼用,劉賀不信,他要你坐牢,你不願意還會按社團的規矩處理你。”
“什麼社團?”夏之琳惶恐。
遊駿達憂心忡忡地說:“他二叔不簡單,護犢心切,你真的會生不如死,我不是開玩笑。我家也是靠着劉氏的勢力才能分一杯羹。”
“我怎麼辦……”夏之琳哭得更兇。
“别急,先去看望段呈亦。劉賀中意他。”
“什麼意思?”她問,遊駿達翻臉,“别問那麼多,你的小命要緊!趕緊走!”
夏之琳心底滋生一種前所未有的厭惡。
難怪段呈亦在哪,劉賀就在哪……他兩居然是那種惡心的關系。
劉賀回到宇軒閣。
老爺子正在修整漂亮的珍稀樹種枝頭多餘的樹杈,見孫子連招呼都不打,嗯哼一聲,“站住,遊學也不回來看看我。”
“有什麼好看的。”劉賀翻了下白眼,“我還沒被你打死,算好的,等你打死我在送終。”
“你個小兔崽子……”劉智雄丢下修剪刀,闊步而來,“你還有理,我讓你去老家讀書,你倒好,覺得翅膀硬了,我管不到你,天天曠課跑出去玩,你有沒有當學生的自覺。”
“你才多大,成天把死挂在嘴邊,我現在剛退休,我都不嫌命長。”
長篇大論為此展開。
劉賀耐心全無,捏了捏他的肩膀,“知道了爺爺,你長命百歲,我會一直盡孝。”
“沒個正行。”
老爺子轉怒而笑,留意到孫子的外形有點頹廢,“你這一身這麼髒,去哪鬼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