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書朝猶豫片刻,屈起手指敲了敲門。
清脆的敲門聲在安靜的夜色下格外突兀,卧室裡傳出一陣腳步聲,房間門從裡面拉開,露出一線微弱的光。
開門的人已經轉身回到床上,徐書朝推開門走進去。房間裡隻有兩盞壁燈亮着,發出昏黃的光暈。
“沒吃飯?”徐書朝把禮物盒子放到書桌上,去問床上那個鼓起的包。
“煩,不想吃。”牧訣低聲道。
徐書朝站在書桌邊上,腦海中盤旋着蓮姨的那幾句,難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也不能通過信息素感知Alpha的情緒起伏。房間光線微弱,這人又把自己蒙在被子裡,他也看不到對方臉上的情緒。
上一次他來牧訣的卧室,沒有想到Alpha會有領地意識。經蓮姨那麼一說,他在牧訣的卧室裡倒是有些站不住了。
“朝朝,過來。”床上的人發話了。
徐書朝回神,猶豫片刻擡腳走到床邊,沒有像往常那樣順勢在床沿坐下。
牧訣側躺着,擡眼就能看到站在自己床邊的徐書朝,他不耐煩地輕啧一聲,寬大溫熱的手掌握住徐書朝垂在腿側的手腕,胳膊用力,一下子就把人拉到了自己床上。
徐書朝猝不及防地跌倒在牧訣的床上,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近,鼻腔裡瞬間盈滿了清涼的沐浴液的味道。他稍稍擡頭後仰,拉開了和牧訣之間的距離。
“做什麼?”徐書朝輕聲問他。
“陪我睡覺。”牧訣的手已經不老實地搭在了徐書朝的後頸上。
“沒洗澡。”徐書朝皺眉道。
他的第一反應是自己還沒洗澡,不能上床睡覺。而不是,以他和牧訣的關系,睡在同一張床上根本不合适。
“我不嫌棄你。”牧訣的胳膊壓在徐書朝的身上,說。
“……”
“行行行,趕緊去洗。”牧訣松開手,裹着被子翻了個身。每次徐書朝用那雙烏黑的眼眸看着他又不說話時,他就拿他沒有一點辦法。
徐書朝從床上起來,整理了下被揉亂的衣服,正要開口說回家洗,就聽牧訣說:“就在這兒洗。”
以前他倆總是亂睡。今天睡徐書朝的房間,明天睡牧訣房間,衣服也是亂放的。牧訣這兒還有不少徐書朝的衣服,睡衣内褲、徐書朝專用的毛巾浴巾都有。
“我下去讓蓮姨給你做點吃的。”徐書朝還站在床邊,對床上的人說。
“不想吃。”牧訣腦袋蒙在被子裡,說話聲音也是悶悶的。
徐書朝轉身去衣櫃找衣服了,不再搭理牧訣了。
愛吃不吃。
他拿着衣服進了衛生間,按開燈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睡在牧訣這兒不合适。
兩人從前一起睡習慣了,以至于剛才牧訣那樣說時,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更重要的是,他和牧訣當初分開睡覺的原因有些尴尬。
進入青春期的男孩子早晨起床時總有些尴尬的時候。若是一個人睡覺倒也罷了,可偏偏是兩人一起。
他們睡覺時蓋同一床被子,牧訣喜歡把腿壓在他的腿上睡覺。那天早晨兩人都有些反應,徐書朝先醒來,想不動聲色地推開牧訣的腿,剛好被牧訣察覺到。這人還沒睡醒,下意識用胳膊摟住他,他的手就不小心碰到了牧訣的□□。
牧訣瞬間就清醒了,一下子就松開了徐書朝。徐書朝也很尴尬,連忙收回手,扔下一句我先去洗漱就匆匆進了衛生間。
後來他洗漱完出來,牧訣已經不在房間了。
從這以後,兩人都默契十足地沒有提這天早上的事情,也沒有再在同一張床上睡過。
徐書朝站在衛生間,有些頭疼。
他現在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
“朝朝。”牧訣敲了敲衛生間的門,拖着長音的語調懶怠。
“怎麼了?”徐書朝揚聲問道。
牧訣直接推門進來,看到徐書朝身上的衣服還好好穿着,眉頭一挑,問他:“你不想在我這兒睡?”
這倒不是“想不想”的問題,是他倆現在睡在一張床上合适不合适的問題,他搖了搖頭,話裡卻說:“我們現在睡在同一張床上不合适。”
“哦,不合适算了。”牧訣說完,便轉身離開了衛生間。
徐書朝在原地愣了片刻,看牧訣這個樣子,估計也是想起了那天早上的事情。他拿着衣服到卧室,重新放進了衣櫃裡。
牧訣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看手機,徐書朝湊過去看了眼,這人正在翻外賣軟件。
桌子上的禮物盒子已經被拆開了,精緻小巧的手辦被放進亞克力展示櫃裡,手辦旁邊放着一個小小的正方形的号碼牌。
号碼牌上寫着“99”,這是牧訣的第99個手辦。
“你要吃麼?”牧訣視線還落在手機屏幕上,頭也不擡地問徐書朝。
徐書朝搖了搖頭,道:“我在家吃過了。”
他見牧訣這個樣子也不像是真的頭疼,便道:“沒什麼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他還沒動,牧訣就精準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徐書朝停下腳步,拉他的人卻又什麼都不說。
徐書朝沒有主動開口,但也沒有推開牧訣的手。落針可聞的卧室裡隻有兩人清淺交錯的呼吸聲。
“朝朝,你什麼時候才能分化?”牧訣收起手機,仰頭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牧訣。
徐書朝垂眸,看着牧訣那雙漆黑的眼眸,輕聲說:“應該快了。”
“你聞到房間裡信息素的氣味了嗎?”牧訣轉而又問。
徐書朝輕輕搖頭。
他沒有分化,聞不到的。
家裡沒人,牧訣回來後就沒有收斂自己的信息素,整個房間裡都充斥着Alpha的信息素,密不透風地包裹着徐書朝這個闖入者。
偏偏他本人還無知無覺。
牧訣松開了徐書朝的手,重新坐正身子,道:“下次來不要敲門了。”
徐書朝頓了下,沒有多問什麼,很快點頭道:“好。”
周末兩天,兩人湊在一起寫了作業,誰都沒有提周五晚上的事情。牧訣也沒有再問過徐書朝他什麼時候分化這樣的問題。
徐書朝還沒有分化,牧訣的第一次易感期也還沒有到來,兩人的相處模式又回到了從前那樣,像是牧訣從來沒有分化過。
周一兩人到教室時,隻有闵思在座位上,另外三個人還沒有來。
闵思把自己周末烤的小曲奇遞給徐書朝,道:“上周五我專門給你留了一盒,後來被領去做檢查,那盒曲奇不知道被我丢到哪裡了。這是我周末專門給你烤的,你嘗嘗。”
徐書朝接過盒子,打開就聞到股濃郁的奶香味,他拿起一個放入口中,黃油的香氣瞬間盈滿口腔,曲奇口感酥脆,入口即化,他真誠道:“很好吃,可以去開店的水平了。”
“嘿嘿,我還得再練練呢。”闵思被他說得不好意思,嘿嘿笑起來。
“我們的呢?”牧訣擡手在闵思面前打了個響指,問道。
闵思一把拍開他的手,道:“你們上周吃過了,沒有。”
牧訣指了指他桌子上的盒子,道:“那不還有呢嗎?怎麼這麼小氣。”
“那份是給程可的,跟你們沒關系。”闵思說。
程可是他們這六個人裡最小的一個,性格乖巧可愛,大家都會不自覺多照顧她一點。她和闵思又都是Omega,兩人的關系也更近一點。
徐書朝雖不是他們中年紀最小的,卻因幼年時身體差,隔三差五就生病,整個人瘦瘦小小的,這群人也會不自覺地多照顧他一點。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種習慣。
程可和靳斯随一前一後進了教室,程可的臉色有些蒼白。
“咋啦?”闵思問她。
程可抿着唇,沒吭聲。
靳斯随沒直接在自己位置上坐下,走到牧訣旁邊,看了眼程可,低聲道:“上周五發情的Omega是受到了Alpha信息素的影響,被動發情。”
另外三人皆是一怔,他們原以為這件事情就是一個意外。
牧訣腦海中閃過在禮堂時,程可要和他換位置的情形,皺了皺眉。他當時确實感受到過其他Alpha的信息素,但因為禮堂裡的人多,他并沒有在意。
靳斯随繼續說:“那個Alpha是六班的趙翰。”
這個趙翰就是在禮堂和牧訣打招呼的那個男生。牧訣看了眼面色蒼白的程可,心裡有了大概的猜測。
“這跟程可有啥關系?”闵思看程可面色不太好,又問靳斯随。
靳斯随看了眼程可,見她沒有出聲阻攔,才繼續說:“趙翰上學期期末考的時候給她送過情書,她沒回應他。”
二中的考試考号都是直接按照上一次考試的年級排名排下來的,簡單又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