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說,黎風烨憶起片刻前丹儀那句“老娘一見這鳳翔柳,便巴不得殺些人來祭酒爽爽”,試探道:“鳳翔柳似乎對丹娘意義非凡。”
搶在丹儀臉色大變之前,黎風烨繼續問:“聽丹娘語氣,仿佛識得贈我鳳翔柳之人。丹娘,您認識江前輩?鳳翔柳與江前輩有關?”
丹儀嗤道:“哪個江啊?總不能是那個被天劍崖掃地出門的龜孫子吧?”
“正是江翎前輩。”謝明青接話。
另外三人聞言,連長洲驚訝:“‘天劍棄徒,劍如翎羽’,是《天下帖》中《奇人志》的江翎?”
瑾兒撓了撓頭,牽着丹儀問:“丹娘,這名字好生熟悉。”
“十五年前,臨江月滿聞名天下,恰巧江翎及冠,被逐天劍崖。”玉霓神色平靜地添油加醋。
聽罷,丹儀咯咯直笑,轉身望向前路,“認不認識,與爾等何幹?”
見她不願說,衆人斂聲,談論起入蜀之事。
直至城西将近,瑾兒忽地高呼一聲,跳起半丈高,驚道:“丹娘,我想了半天,‘江翎’?那不就是你塞在箱底那一沓破紙上落款的名字嗎?原來那些酒,還有——”
她火上澆油,話未說盡,丹儀抽出短竿,一下便撓到她腰側,癢得瑾兒直笑,說不出話,隻能住嘴。
衆人恍然大悟,看來與江翎年紀相仿的丹儀非但與江翎相識,還有好一段不可言說的往事。
丹儀武藝高強,性子潑辣,日後尚需同行一程,在場諸位識趣地不再提及此事,跟随丹儀腳步,暢快飽餐一頓。
膳後,衆人依照丹儀指點,還驢租馬,準備驅霧、驅蟲獸、防毒瘴的藥粉補給。
山中瞬息萬變,多雨霧,又恐山洪滑坡,他們再按各自身量買下鈎索、蓑衣、草鞋、泥屐等物。雖是價廉物美,零零總總合計算來,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蠶凫道沿途設有驿站,但因蜀地多奇山峻嶺,偶見狹窄難行之路,行囊不便過多過重,必要所需購齊之後,丹儀領着衆人來到一間客棧,吩咐兩句,決定翌日城門外五裡地再見。
除去玉霓,三人花銷皆由黎風烨做主,眼看不再往外掏銀子,他頓時松了口氣。然而,臨行前問及丹儀楚青瀾行蹤一事,他的心又提了起來。
連長洲與謝明青掩去嘉王郡主身份,向丹儀交代楚青瀾面貌、性子、大抵着裝,丹儀思索片刻,竟一無所獲。
“聽你們說,這小丫頭養尊處優,必定會買最好的馬、着最豔的衣裳入蜀。盡管漢南來往人馬不計其數,如此富貴的小姑娘獨身策馬入城,身負武功,一定引人矚目。”
瑾兒早已回宅,客棧大堂内,丹儀翹着腿靠着椅背,徐徐開口:“漢南方圓百裡瞞不過我的耳目,這幾月來,老娘沒聽說過類似的丫頭進城,想來她并未停留漢南。”
連長洲心急,問:“關中入蜀,必定途徑漢南,青瀾怎會不曾停留此地?”
“她若補給充裕,快馬加鞭,直向蠶凫道而去,未必需要駐足漢南打點。”丹儀道。
謝明青沉吟道:“假使真是這般,未免太過魯莽。”
玉霓贊同:“她雖偶爾沖動,但不會如此行事。”
丹儀笑了笑,反問:“興許是她情急之下,不得不為之?”
逃命二字跳到衆人眼前,黎風烨心知連長洲與謝明青挂懷楚青瀾去向,入蜀在即,鎮定為先,立馬開口:“多日過去,想亦無用,前去錦城唯獨蠶凫道僅此一條路線,你我沿路打聽,或有所獲。”
謝明青颔首,“隻能如此。”
連長洲滿臉苦惱,還是應了聲。
丹儀卻說:“小娃娃們,我勸你們莫要心存僥幸。小姑娘若真向錦城去,恐怕兇多吉少。”
她神色嚴肅,難得一見,四人心下驚訝,連長洲急忙問:“丹娘何出此言?”
“小連,我先前說你此時入蜀是送死,既不是吓唬你們,更不是诓騙你們。”丹娘道,“兩個月前,上巳之後,錦城忽然來了個大盜。你們可知這大盜偷些什麼?”
不待衆人猜測,丹儀擡眼,“小賊劫财,神偷奪寶,這大盜采花——采的不是花,而是人。是姑娘們。”
黎風烨皺眉,“淫賊?”
丹儀道:“呵呵,淫賊無恥但好抓。那大盜可是直接擄走了姑娘們,個個都是名門千金,掌中明珠,方至二八年華,卻被大盜連夜抓走,無聲無息……”
連長洲插嘴:“不說官府,蛇樓唐門臨近錦城,他們竟未出手擒賊?”
“抓不到?”謝明青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