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結束在近十點半的樣子。
去換衣服時候,謝許才發現自己一直披着雲也的外套。
看着鏡子裡始終披在她身上的手工西裝,謝許有些懊惱的皺了皺眉,披了一晚上,竟渾然不覺。
唇角悄無聲息的掀起一抹自嘲。
謝許啊謝許,不過是見到了雲也而已,你有必要這麼魂不守舍嗎?
換下禮裙的謝許在酒店大堂碰見了雲深。
此時,人群早已散盡。
盯着男人矜貴自持的側影,謝許并不認為這是單純的偶遇。
她踩着運動鞋走上前,淺淺喊了句:“雲深哥。”
聽見她的聲音,雲深很快将手機收起,朝她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謝許禮貌回笑。
“見過阿也了?”雲深問她。
提起那人名字,謝許表情一頓,接着點頭。
“吵架了?”
“沒。”謝許嘴角泛起一絲苦澀,“他隻是不肯接受我們回不到從前而已。”
雲深看了眼被謝許挽在手裡的西裝外套,意有所指的來了句:“既然他接受不了,你又何苦為難他呢?”
謝許看着雲深皺了皺眉,像是在揣測他這話的另一層含義。
雲深眉梢微揚,問了個在謝許眼裡屬于天馬行空範疇的問題:“平時用APP多嗎?”
盡管疑惑,但謝許還是老實的搖了搖頭。
“聽說過《彈一彈》這個APP嗎?”雲深問。
又是《彈一彈》?
謝許發現自她回國以後,似乎總聽人提起這款APP。
不等她答,雲深又說:“有興趣的話可以深入研究一下這款APP,挺不錯的。”
一款能讓雲深這個外行人都極力推薦的曲譜APP想必是有它的過人之處,謝許點頭應下:“好的。”
助理匆匆而來,小聲在雲深耳邊說了句話。
雲深聽後,微不可察地皺起了眉段。
“有點急事要去處理。”雲深對她露出歉意的表情,“沒辦法送你回去了,我讓酒店的工作人員幫你叫車。”
“不用。”謝許婉拒,“您先忙吧,不用費心跟酒店工作人員打招呼,我自己可以打車回去的。”
言盡于此,雲深隻好尊重她的意願,紳士地向她緻别。然後轉身,朝酒店側門走去。
直到雲深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處,在謝許腦子一閃而過的,是那年雲也運球上籃的背影。
還記得以前她跟雲深說過:“要不是雲也沒有您高,光看背影确實很難分辨。”
現在的雲也已經比雲深還要高些許,明明光看身高就能分辨出他們兄弟二人,可為什麼看着雲深的背影在她腦子一閃而過的那個人還是雲也呢。
那個侵占她青春年華最美時光的少年,别來無恙啊。
酒店門外,雲也在車裡等了近三個小時,終于看見謝許拖着疲憊的身影朝門外走來。
“把車開到門口去。”雲也低聲吩咐司機,“請謝小姐上車。”
謝小姐?
司機不敢妄自揣測,謹慎的跟雲也求證:“謝小姐是手裡挽着您外套的那位小姐嗎?”
“嗯。”雲也心情不錯的勾了勾唇角,交代司機,“如果她不肯上車,你就大喊三聲:公主殿下,請上車。”
“……”
司機将車開到酒店門口,然後下車去請謝許。
當謝許聽到眼前這位中年男子準确無誤的喊出她的姓氏時,驚訝了片刻。很快,她若有所思地瞟了眼不遠處的黑色商務車,問:“車上的人是誰?”
司機老實交代:“是雲少。”
雲也?
謝許又一陣意外,繼而婉拒司機的邀請:“麻煩您轉告雲少,我有車來接,謝謝他的好意。”
司機面色為難了起來:“可雲少說,如果您不上車,就讓我大喊三聲:公主殿下,請上車。”
謝許嘴角一抽,懷疑了自己的耳朵:“他讓你喊什麼?”
司機小聲重複:“……公主殿下,請上車。”
“……”
謝許以為她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雲也也一走了之,再見面也隻能是分外眼紅,怎麼突然峰回路轉,畫風突變了呢?
“謝小姐,您還是上車吧,不然雲少責怪下來,我這份工作大概也保不住了。”為了讓謝許上車,司機也算是絞盡腦汁,總不能真的像個傻子一樣大喊“公主殿下,請上車”吧?
看着一籌莫展的司機,謝許終究狠不下心,無奈應下:“行吧。”
司機朝她報以感激一笑,繼而快步上前,輕輕拉動門把開啟車門。
雲也一早将擋在座位之間的扶手打起,見謝許要上車,暗暗松了口氣,這才換了個比較閑散的坐姿,二郎腿一翹,眼一閉,纨绔子弟的氣質散發的淋漓盡緻。
謝許上車後,将手裡裝禮裙的紙袋擱到腳旁,又将扶手打了下來,把雲也的外套放到了扶手上。
一系列動作結束,她才瞟了眼閉目養神的某人。
“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謝許低聲打破沉默。
男人這才故作散漫的掀開一條眼縫,偏臉來看她,圈進眼底的全是玩味:“你怎麼知道我走了?這麼關注我?你不會是暗戀我吧謝公主。”
“……”
果然是她高看了某人,不管八年還是八十年,這人一開口還是那股欠揍的調調。
謝許無語的偏開了頭,懶得搭理他。
某人卻心情愉悅的勾起了唇,然後習慣性吩咐司機:“回明珠灣。”
香榭破産了,明珠灣卻還在,隻是謝許早已住不起這種寸土寸金的大别墅了。
那是公主的城堡。
而她,已經不是公主殿下了。
話音落地那瞬間,雲也和謝許不約而同的怔了下。
車子緩慢啟動,謝許很快聽見雲也的聲音,問她:“你現在住哪?”
“華錦孤兒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