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嶼白放在扶手上的手猛然一抽搐,青筋暴起,但很快就恢複原狀,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擡眼看着薛明珠的圓圓的下巴。
薛明珠注意到他的眼神,緩緩向下移,直到對上他沉靜漆黑的眼才粲然一笑。
祁嶼白定定看了一會兒移開目光點頭。
第三層食堂很大,又分成了二樓,一樓是大廳和小包廂,二樓則是雅間。
一個黃頭發男生雙臂搭在二樓走廊扶梯上,下巴磕在上面一搖一晃,盯着底下一桌看。
頭頂上的小燈投下暖黃的燈光,靜谧柔和。
在看到薛明珠湊到那個瘸子面前時,腦袋凝滞,随後猛然前傾,死死盯着樓下那一幕。
“我、操,聞彥你快出來看!”
身後沒有動靜,遲向南腦袋對着下面,身子一側,瘋狂對着包廂内招手:“快過來,我操,居然是那個瘸子,快點,他們要走了!”
身後傳來悶悶的塔塔聲,那是靴子踩在地毯上的聲音。
遲向南一把拉過他,指向下方:“你看,你看那是不是薛明珠和祁嶼白,還有小白兔!”
身旁那個男生沒什麼動靜,懶懶地搭在欄杆上,看了半晌,突然沒頭沒尾地念了句“小明珠”。
遲向南唰地一下看過來,見是他,對着他手臂使勁一拍:“操,吓死我了,我還以為是聞彥。”
“我說他不可能說出這麼膩人的話。”他拍着胸脯說道。
那個男生笑了笑,脖子前隐在襯衫下的東西映着頭頂暖黃,閃爍着銀光。
聞彥出來,站在二人身側,遲向南沒看他,遺憾說:“來晚了,好戲退場,小白兔也跑了哦。”
聞彥雙手插在口袋裡,隻是盯着樓下看,服務員穿着黑白制服在紅色地毯上穿梭,手上端着盤子,盤子上酒杯裡的酒液微微蕩漾,在經過一桌時猛地被人絆了一腳,盤子嘩啦落地,身子也莫名其妙倒入那人懷中,調戲聲漸起,同時還有服務員的悶聲反抗。
這些服務員都是特招生,三樓給的工資高,都搶着來幹活,高利潤背後往往是高風險,他們要承受無數人惡意的目光和戲弄刁難。
他淡淡出聲:“阿雲還沒來?”
遲向南:“沒呢,當初就不要他當這個會長硬要當,一堆事要處理,飯都沒空吃。”
“再等等。”
遲向南聳一聳肩,往裡面走:“不行了,我餓了要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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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陽光明媚,陽光透過樹葉縫隙投下一個個彩色的十字叉,忽長忽短,蒼老沉厚的聲音從講台上傳下,随着微風在教室裡穿梭。
“晶岚國擁有五百年曆史……執政者勵精圖治,國内上下一片繁榮……最近皇室成員共同出席晚宴,引起全國轟動……”
薛明珠本來昏昏欲睡,聽到這話擡起眼,全國轟動……她怎麼不知道?下意識将心裡話問出來:“為什麼啊?”
教室裡安靜一片,除了一片吸氣聲,隻剩樹葉唰唰搖曳和白鴿撲扇着翅膀。
其他同學因為她這句話清醒過來,她身後那個男生甚至吓得一顫沒坐穩側翻過去,薛明珠詫異地回頭瞥一眼,見是這個男的還哈哈笑了一聲。
講台上的曆史老師注意到底下的動靜,隻是微微扶了下要滑落的眼鏡,鏡片反射着光芒,蒼白的頭發梳得光滑發亮,不怒自威。
薛明珠沒好意思再吭聲。
曆史老師張蘭瞥了她一眼,繼續平靜道:“聞家是帝國直系血脈之一,聞彥作為其家族唯一之子第一次出席宴會,衆人震驚,不僅為出現得突然,也為他驚人的英俊相貌,那一雙和其父一模一樣的幽藍眼睛赢得大家驚歎——”
“噗嗤……”
聲音陡然停下。
薛明珠趕緊捂住洩出聲的嘴,肩膀笑得一顫一顫。
張蘭頂着一張嚴肅至極的臉說這樣的話真的讓她忍俊不禁,如果以前說不定真會感歎一番聞彥的好相貌和頂級背景,但現在隻想大聲說出聞彥不是個好人!
“薛明珠。”張蘭停下講課,靜靜地在講台上看着她。
“啊。”薛明珠不敢笑了,嗫喏着嘴。
“你看上去對我有意見,要不你上來講?”
“不好不好,老師您講,我沒意見的,保證沒有,下次再也不會笑了。”薛明珠紅着臉連忙解釋,心裡慌張地要命。
“以後再嬉皮笑臉就上來笑。”
張蘭不僅是帝史老師,還是高一的負責主任,她的丈夫是學院領導,所以她的課上沒人敢搞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喊家長,以前沒少管着薛明珠,這次居然也放過她了。
真的很奇怪,C班的人都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氛圍,這學期不僅薛明珠變了,這些老師也仿佛不記得從前發生的事一樣,對她輕拿輕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