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珠馬不停蹄到了祁宅,站在門口時還一派恍惚,瞥到一旁的秋千一個激靈連忙跑進去。
這次來得急,沒叫上沈佳妮和黎璃,也沒有心思再和他二叔一家糾纏,在下人開了門後直沖電梯。
卻沒料到一個身影橫在面前,穿着黑色破洞褲,還能看見裸露在外的膝蓋,她仰頭看上去,是“釘子戶”祁正東。
這個外号還是聊天時偶然間想到的,她們私下裡都這麼叫他,薛明珠看着他嘴唇上有一個銀色小環微微晃動,想到什麼蓦地笑出聲。
祁正東嘴裡含着棒棒糖,見她視線停留在自己的唇釘上,臉蛋紅撲撲,嘴巴還縮在一起,這是在笑?
他不由自主一頓,将糖從嘴裡拿出來,薛明珠還能聞到一股甜膩的草莓味。
“你對這東西感興趣?”祁正東撥弄着自己唇環,一臉似笑非笑,“這東西不适合你。”
“……”
“我不感興趣,就是看看。”
“你看啊。”
祁正東說着俯下身,将臉湊到她面前,一雙眼睛盯着她左右轉動,他是單眼皮,恹恹地搭在眼珠上,添了幾分痞痞的味道,倒是和祁家人一樣都是好相貌。
薛明珠下巴一直縮,嘴角微動,正思考着這是抽什麼風,剛巧電梯“叮”的一聲,她餘光中看見輪椅緩緩駛出。
她眼睛一亮,但礙于面前這個大塊頭擋路,她伸出一根手指對着他的下巴将他推了回去,推完還在他肩上擦了擦,蹦跳着跑到祁嶼白身邊,笑得開心:“你怎麼下來了,走走走,咱們上去,今天隻有我一個人。”
祁嶼白随着她又往裡推,轉身之際側頭看向一邊,祁正東棒棒頭塞回嘴裡,同樣看向他,側身迎着陽光,影子斜斜地投射在地闆上,祁嶼白臉上一片暖黃,泛着瑩潤的光,頭發絲懶洋洋地晃動,他咧開嘴沖他微微一笑,在祁正東的目光下被薛明珠推了進去。
電梯内一路無話,和王媽照例打過招呼後進了祁嶼白的房間,薛明珠在心裡想了一路要怎麼和他說,但那種奇怪的感覺根本說不清啊。
她不讨厭他,隻是……隻是想暫時躲避一下,那總不能真讓她這麼和祁嶼白說吧,他肯定還是會固執地認為自己厭煩了他才避着他。
她含含糊糊地不敢直視:“嗯……沒……”
祁嶼白拿書的動作停下,薛明珠見沒了動靜擡眼一看,瞄見他低落的神情。
“沒有讨厭你,我很喜歡你的!”她急忙說。
“真的,你别不信啊,我都過來找你了。”
祁嶼白輕聲道:“你不過是被我逼來的,你根本不想來。”
他語調十分輕,像是怕驚醒了悠悠瞌睡的塵埃,不忍打破這陽光四溢的靜谧畫面。
薛明珠癟着嘴看他,一顆心都随着這句話輕飄飄起來,落不到實處,他這話說得對又不對,叫她怎麼回答呢。
久久無話,祁嶼白歎了口氣,繼續将書拿起,微笑着遞給她:“好吧,我知道了,我們看書吧。”
薛明珠手裡被塞了本書,一雙眼睛還落在他身上,帶着一點感同身受的悲傷和探究,她摸着書的封面,一個小女孩穿着漂亮的裙子在城堡裡跳舞,祁嶼白為了讓她在這裡有事做專門給她備的,一書架的文學作品和課本裡混着幾本少女小說還挺怪異的。
祁嶼白自己拿了本書看起來,卻一直都沒有翻頁,薛明珠蹲在他身旁擡眼望他:“哪裡厭煩你了。”
“我要是真讨厭你,我還有必要大老遠跑過來學習嗎?我在家裡也可以學啊。”
祁嶼白放下書,平靜地和她對視:“你隻是覺得對不起我,覺得我可憐,覺得愧疚。”
薛明珠被這話說得一愣,他說的這些她确實有,但聽着怎麼就這麼奇怪呢?她怕被祁嶼白的思路帶跑了,于是從頭開始按自己的思路來。
“一開始我并不知道我和你作對啊,我也和你解釋了對不對,上學期是别人占了我的身體,那些我都不記得了,後來和你一起玩都是很自然的,跟這些都無關,不過我也确實存了一絲要幫助你的心思,但,但……”
啪地一下拍上額頭,怎麼又說回去了,她把自己說急了,騰地站起來:“哎呀,總之當時和你玩是很純潔的,你不要想太多了,現在不管怎麼說呢,我的身體對你造成了傷害我也得挽救挽救不是嗎,既提升了我的形象,也讓我們的友誼更加好呀,沒有縫隙,嗯怎麼說來着,就是堅不可破啦!”
這下可以明白她的一番苦心了吧,薛明珠擦了擦額頭上莫須有的汗,一屁股坐在床上,用手給自己扇風。
祁嶼白聽到那兩個字笑了笑,沒有反駁也沒有應答,隻再問:“你對所有人都這樣嗎?”
“怎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