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裝束,定出生富貴人家不假,男扮女裝必然也有别個隐情。
但此事與她無關,她不想招惹是非。若是從前,她興許會套話尋個樂子,但現在她無暇顧及他者之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和因果,她才剛來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接下來的生計問題尚需籌謀,更不說牽扯進更複雜的人事中了。
萬姰用力掙脫卻沒甩開他的手,隻得跟狼群先意念道别:“狼王閣下,大恩不言謝,請先享用美食,我先走一步。”
狼王以嚎叫回應:“這頓美餐不錯,也多謝你。這片山林是我們的家,歡迎你常來。”
萬姰心道,若再遭極惡之人,投喂給這群可愛的狼倒也是個好法子。隻可惜走得太急,沒來得及摸摸狼毛是何種手感。
走出了狼群的視線,前方燈火人家若隐若現。
萬姰終于憋不住了,她猛然站定在原地,那位還未掉馬的全妝少爺沒拉動她,也跟着停了下來。
“給我看看那張供詞。”
少爺倒是沒小氣,直接拿出遞給她。如萬姰所料,上面并無二叔或二嬸的名字,也沒有與萬家莊有牽扯的名字。
生活不易,萬姰歎氣。
原主叔嬸那等惡人就算沒落網,她也必須得回那個家一趟。原主母親留下的遺物仍在家中樹下埋着,此刻她身無分文,需清點原主所剩資産,為以後的寵物事業做打算。
雖說大旭王朝國泰民安,可用腳趾想都知曉,一切商業資源都會集中在京城,她要想辦法在京城立足,才有機會真正開啟事業。
萬姰本就是無家之人,穿越後亦算是孑然一身,沒什麼不好,至少不會有人拖她後腿。
“前方就到你說的縣衙了吧,你拿着供詞去報官也一樣,我還有重要之事做,恕不奉陪了。”
萬姰的計劃是趁夜行動,在叔嬸熟睡後挖走樹下那隻箱子。若想按時完成,現在她就必須啟程趕路歸家。
“等等,難道你不想知曉後續結果?”少爺并沒打算放她離開。
“由你提交足矣,我去不去又能作何?結果已成定局。我相信你能處理好,大小姐。”萬姰強調了下那個稱謂,轉身就想走。
“可是,本小姐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你陪我一起去嘛。”他故意捏出清甜的嗓音,将萬姰的皺巴巴的衣袖都給拉展了。
萬姰:“……”莫名有種被暫時流浪的名貴貓纏上的錯覺。
“我想如廁,要不你先去,我很快就追上你。”腦海裡滾過一圈借口,最終萬姰還是選擇用“人有三急”來脫身。
他扮女子已這般出神入化,就連聲線也幾乎模仿得入木三分,此事他完全可以自行去做,畢竟他也算最後一位受害者。
而萬姰拿遺産的心願更急迫。誰知明日叔嬸會否發現自己根本沒嫁人,到時來個守株待兔,把返家尋遺産的自己二次“發賣”,也并非不可能。
“沒關系,我也想去,一同去便是。”少爺還貼心補了句,“同為女孩子,這很正常。”
什麼?萬姰用很怪異的眼神看向他,他真好意思說出口。明明答案就差戳破一層紗,他卻裝得跟沒事人似的。
出于警惕,她還是在記憶裡搜刮片刻。無論男女,原主從未和這号浮誇似孔雀的人有過半分交集。
“我不……”
“你怎知——我與那夥人牙子,不是同謀。”他忽然恢複了男子的聲線,打斷了萬姰。
那聲音冷峻硬朗,甚至有幾分倨傲不羁,與方才的嬌縱大小姐聲線截然不同。
倏地冒出這麼句話,讓萬姰後頸瞬間爬起一層雞皮疙瘩,微寒夜風順勢灌入薄衫裡,她不禁打了個冷噤。
這是連裝都不裝了,将秘密攤在明面上了?
“你就這麼信本,本人,殺他們不是為了殺人滅口、毀屍滅迹?那你認為他們背後之人又是誰呢?”他的輕重音都咬在恰當的字眼,讓此刻變得無法收場。
萬姰的呼吸逐漸深沉,她在考慮是否召喚狼群來叼走這遺漏的餐後小點心。
荒郊野嶺,此人突然出現就極為可疑。當初萬姰急于安排其他人逃跑計劃,根本沒太關注另一頭,權當又是個落難的普通女子。
“不如我們一同去衙門,你便能驗證你心中所疑,不是麼?”
萬姰陷入沉思,她不禁浮想聯翩,這條道真的是去官府的路麼?
“莫考慮了,同去馬上便能揭曉謎底了不是?就當是一場遊戲,猜對有獎,猜錯有罰,賞罰分明。”
扮着繁複裝束的男子彎起眉眼,那雙純澈的黑瞳着實引人注目。
“我不玩遊戲。”萬姰下定決心不再偷瞄他的臉。這臉蛋如此美,可這行事作風實在不敢苟同。
“在下辛晙,晖京人士,不知姑娘芳名?”他自說自話,仿佛沒聽見萬姰的拒絕。
“……萬姰,鄉野之人,不值一提。”氣氛略僵,萬姰還是不喜歡把話扔在地上。
“哦?姰乃狂也,此名大氣!”辛晙拍了拍掌,“不知是哪位高人賜名?”
他這是在試探她狼少女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