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姰一拍腦門:“我還真有一件事。”她将那本夾着紙張的書冊拿給孔月。
“這本書裡夾着一張字條,你去城中賣畫的店鋪找人幫我裝裱一下。”
孔月翻看書頁,認出了書寫字條的主人。
“這是……這是公子臨行前寫下的,是他叫我放在你房間的桌上,我感覺……公子還是挺在乎……在乎萬姐姐的。”因為不适應稱呼,孔月說的磕磕絆絆。
萬姰聳了聳肩,懶得辯解。
什麼在不在乎,誰會真的在乎一個剛認識幾天的人?
“咦?這張紙好像不全了……”孔月發現了端倪。
萬姰也沒藏着掖着:“多餘的地方我都撕了,隻有這幾個字才是重點,拿去裱起來吧,天天看着,指不定哪天就實現了呢!”
孔月本想說,公子很有錢,對萬姐姐也很大方,除了紙條,他還留下了一袋錢,也給她不少用于生活開支,以及預支了三個月的俸祿。既然如此,萬姐姐為何還要這麼努力呢?
但是她張了張嘴,沒問出口。
萬姰請烏鴉家族照看下熟睡的薩摩耶,以防它醒來做一些傷害自己的事,然後她抱起輕盈的狐狸就出門了。
今日天晴,是個好兆頭。
一路上遇到不少住在附近的百姓,也将自家的愛寵帶出來溜溜。
城西蘭若茶肆離這裡并不算近,但走走路權當鍛煉身體。這幅身體運動量明顯不如現代洗大狗的她。
而且這幾天忙碌奔波,加上不習慣此處的床鋪,導緻全身上下酸痛得仿佛被人揍過一樣,黑眼圈更是低垂在眼下。
狐狸慵懶地扒在萬姰的肩膀上,曬着太陽暖洋洋。也許是湊的近,它也看到萬姰臉上的黑眼圈,于是伸出微燙的舌頭輕輕舔了兩下。
萬姰以閃電般的速度将它抱遠:“你想作甚?”
“嘤嘤嘤,人家關心你,你怎麼這麼冷漠無情啊?”狐狸哼哼唧唧起來,聲音引來周圍溜寵的鏟屎官們的關注。
“哎呀,姑娘,你這養的是什麼犬?好美啊。”
“瞧着橙紅色皮毛,好像落日餘晖,實在太好看了!”
“這尾巴一定很好摸吧。嘿,這小犬怪靈活的,竟然閃開了。”
狐狸用力掙脫了萬姰懷抱以及圍觀人群,一溜煙跑了,頭也沒回。
萬姰趕緊和周圍熱情的鏟屎官們道别,追上了狐狸的腳步,跟着它進了一處無人的窄巷。
“你跑這麼快作甚?大家隻是想誇誇你。”
赤狐全然沒有先前的輕松情緒,而是背對着萬姰坐着。
萬姰繞到它的面前,蹲下身觀察它。
狐狸低垂着脖頸,似乎在掩藏自己的情緒。
萬姰擡手想撫摸狐狸的頭頂,卻被它以動耳朵的方式隐晦地擋開了。
“你怎麼了?是觸發了傷心的過往嗎?願意分享給我嗎?不願意也沒關系。”她将聲音放得很輕,深怕驚擾到面前的小獸。
狐狸長歎一口氣,别過頭去:“也沒什麼,就是讨厭被人認成狗。”
萬姰點點頭,盤腿坐下:“我好像懂了一點。你更想做你自己,做一隻狐狸,可世人卻更偏愛狗這般的家寵。在過去,你或許為了生計,夾着尾巴當過狗,你讨厭那樣的自己,卻不得不低頭。”
狐狸睜大眼睛盯着萬姰,很顯然,萬姰的分析幾乎就是真相了。
“其實我挺理解你的,我也面臨過這樣的困擾,并且我還沒有徹底解決。”
萬姰回憶起曾經打工的無數段卑微又無奈的經曆,何嘗不能共情幾分?
平時狡黠的狐狸,此刻不禁露出懵然的面孔,萬姰的話顯然超越了它的認知。
“如果你願意的話,就留在山宅吧,我們可以一起找尋解決問題的答案。”
萬姰向狐狸伸出手,“哦,我說的不夠準确。實際上是,留在山宅,你的困擾就能夠徹底解決,因為我們都明白——你是一隻狐狸,你永遠都可以做你自己。”
狐狸的眼眶周圍似乎被水汽潤濕,它擡起耷拉下來的尖尖耳朵,将前爪搭在萬姰的手心裡。
“我想好了我的名字。”赤狐說,“我要同你一個姓,叫萬恒,人們給‘恒’字賦予了永恒的意義,萬字恰好有‘極’的意思,大概寓意為,‘我要永遠做我自己’,你覺得怎麼樣?”
輪到萬姰發懵了,這是狐狸嗎?簡直就是文化人,不是,文化狐啊。
她為給對方起名“毛球”深感慚愧。
“萬恒,我以後遇到起名的問題,可以都交給你嗎?”
萬姰預感到起名問題未來還會重複很多次。
狐狸萬恒彎起眼睛,又恢複了狡黠的模樣:“我收費可不便宜哦。”
萬姰輕哼一聲,抄起萬恒繼續抱着:“一隻狐狸嘛,我養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