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造成任何誤會,而且他又不是席殃,對誰都能開屏。一想到席殃整個人就更加難受,沈垣之索性整個人扭過身去,将頭抵在冰涼的窗戶上,将自己蜷縮成一團。
這是他最喜歡的入睡姿勢,若不是情況不允許,他甚至連腿都想蜷縮起來,這樣能讓他有股莫名的安全感。
飛機升得更高了些,逐漸陰沉的雲層和颠簸的氣流讓沈垣之沒心思再想其他的,他閉着眼感受着自己灼熱的呼吸,很快就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中,他聽見馮沅和誰說了幾句話,然後起了身,接着身邊有人坐了下來,很快從那人身上飄來一股很熟悉的香味。
沈垣之眉頭松了些,他喜歡這個味道。
這股味道帶着一絲很淡的甜意和清爽的薄荷氣息,就像很多年前被風帶起校服的味道,也像嘎吱作響的行軍床上,被窩裡的味道。
氣流颠簸,沈垣之的額頭撞在了窗戶上。
他沒覺得疼,甚至連眼睛都不想睜開,可沒多久就有人扶上了他沉重的頭,接着就被安置在了某處。
短短的頭發輕掃在他眉眼間,沈垣之幾乎是下意識地湊了過去,他似乎渴求這股溫暖已久,一點又一點的,用額頭輕蹭着,用灼熱的呼吸輕輕噴灑着。
不多時,沈垣之聽見頭頂的人歎了口氣。
很輕,似乎帶着點顫。
沈垣之不知道他為什麼歎氣,隻是下意識用額頭蹭了蹭他的下巴,模糊記憶中,他好像就是這樣哄的人。
那人很快不再歎氣,沉默片刻之後,用下巴輕輕摩挲着他的頭頂,低聲說了句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垣之在一陣劇烈抖動中醒了過來,入目是黑沉沉的一片,睡前的烏雲徹底變成了黑雲,迎面而來的恐慌感像一望無際的黑暗,一點一點地将沈垣之吞沒。
他有輕微夜盲症,再加上恐高,飛機穿過雲層的颠簸感在瞬間放至最大,很多人在這次失重感中醒來,不多時隐約傳來幾道不受控制地叫聲。
沈垣之被這叫聲徹底吓醒了,他猛地一下彈了起來,下意識往某個方向望去,就在這時,機身突然急速下降,沈垣之被這突如其來的失重感驚得愣在原地。
“沈垣之。”
身旁人叫了聲他的名字,這聲音太過熟悉,沈垣之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茫然地盯着黑夜,試圖将人看清。
“席殃?”
身旁人應了聲,沒等沈垣之弄明白為什麼席殃會坐在他身旁,緊接着慌到發涼的手便被握緊了。
“别怕。”
黑暗裡看不清席殃的樣子,沈垣之隻聽到他很平靜地說:“隻是經過一段颠簸區域,再睡一覺就好了。”
這聲音太過平靜,平靜到忘記了明明不久前兩人才大吵一架,此刻又自然而然被安撫,平靜到讓沈垣之很快調整了狀态,他壓抑着情緒緩了幾口呼吸,淡淡道:“我不怕。”
若不是後背發涼,聲音帶顫,沈垣之都快信了自己的鬼話,他手抖的從席殃手掌裡抽都抽不出來,在空姐的聲音從廣播裡傳來時,很不經意地往席殃身旁湊了湊,面不改色道:“馮沅呢?”
席殃沉默了幾秒,往他身邊靠近了些,緊接着往某處看了眼,漫不經心道:“還沒醒。”
沈垣之:“……”
兩人一時沉默。
沈垣之又試着抽回了手,力度太小,席殃像是沒察覺,沒松開。
睫毛很輕地一掃,沈垣之沒再動了。
黑暗裡兩人靠得很近,連互相克制的呼吸聲都能聽見,在經過持續一段的下降感之後,一切歸于平靜,艙體内的燈很快亮了些,沈垣之很快縮回了手。
他背過身去,很輕地說了聲:“謝謝。”
席殃沒有說話,沈垣之也沒有再回頭,手心裡的溫度太過灼熱,幾乎從掌心蔓延至眼窩,他盯着逐漸變白的雲層,心想,剛剛要是就這樣死了,不知道在地底下能不能放過席殃。
要是能也就算了,不能的話那他是不是要給薄言托夢,讓他燒個手機給他。
成本太大,還是算了。
胡思亂想之際,席殃突然很輕地“嘶”了一聲。
耳朵一動,沈垣之立馬扭過頭去:“怎麼了?”
“疼。”席殃聲音又低又啞。
沈垣之聞言眉心一皺,有些不自然地湊了過去,聲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輕:“哪裡疼,剛剛碰到了?”
席殃盯着他看了許久,直到沈垣之粗略檢查一番沒見到傷口,神色猛然大變,即将要起身大呼“醫生在哪”時。
他眼眸一沉,藏下那一點不為人知的痕迹,指了指因戴久了磁吸耳釘而輕微發紅的耳垂,低聲道:“這兒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