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從陰影中走到陽光下,山風獵獵作響,隐匿了本就可以放輕的腳步聲,距離愈近,記憶中若有似無的薄荷味就愈清晰。
耐心的獵人知道該如何捕獲獵物。
謝将時正思索着要不要上前幫忙,腳步微動,司機小趙便吓得手一抖,剛卸下的螺絲咕噜噜地滾到裴寂腳下。
小趙趕忙起身,卻因蹲太久慢了謝将時一步。
荒山野嶺,裴寂的出現很突然,如果不是剛剛的失誤,謝将時也沒注意到竟有人路過,指尖還掐着煙,他下意識尋找垃圾桶,但這裡怎麼可能有這種東西,迫不得已之下,謝将時把拿煙的手往身後放了放才走過去。
裴寂彎腰将零件撿起來,手指不免碰到濕潤的泥土,聽到腳步聲将近,他直起身看過去,眼神溫涼,暗處卻淬着烈火,燙得謝将時蓦地心跳失序。
前世今生,兩次初遇,他的出現都讓謝将時像隻受驚的兔子。
無人知曉,一手造就觀瀾的謝總在愛人面前從未維持住他佛子般漠然的面孔。
裴寂沒有開口,盯着謝将時眼尾的淚痣出了神,以往他做得狠了,謝将時的眼角總是泛起淚意,那粒米痣便會透出氤氲的粉。
在裴寂面前從不嘴硬的人,唯獨此時絕不認輸,叫嚣着:“你真是我的克星。”
當面這麼講,深夜又會趁他睡着湊到耳邊,不厭其煩地偷偷告白,“其實是初戀,每看一眼,都是初戀。”
重活一世,謝将時又一次出現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他們的初遇遲到了一年,地點也不再是破舊的學校天台,而是寥落的盤山公路,還不知心動為何物的謝将時,同樣橫沖直撞給予了裴寂最為生澀的反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