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看向幼子,沒有像太子和旭昉想的那樣發怒,而是心平氣和地解釋道。
“小七,你可知前朝為何走上絕路?”
旭昉多年來也接受了皇室教育,自然會學到以史為鑒的各種事情,想也沒想就回道。
“前朝對百姓強征暴稅,緻使民不聊生,才走到了自取滅亡之路。”
“那你可知,當時的情況已經不是前朝帝王能掌控得了,就算他想改變,也有心無力,奸臣當道,丞相把權。一步步葬送百年基業。如今左相所做之事,與曆史重演有何區别?你也有名師教導,想必也知道史上幾代帝王,有多少是被丞相把權,奸臣當道!甚至竊取正道大統!朕又如何放心下來,将這偌大的權力交給這些狼心狗肺之人的手裡!”
旭昉聽到這番話之後,都愣住了。他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他想的一直都是将今世與前世相比,不能接受所有接受權力過于集中,但被元帝這樣一問,他一時又找不到理由反駁。
“……父皇,并不是所有丞相都如費相這般,史上還出現了很多君臣相宜的例子,就因為這個廢除中書省,是不是太過偏激。”他心一快,就有些口不擇言起來。
“而且父皇,如果僅僅是因為害怕大權旁落而廢除了協理政事的中書省,那整個大興的一切事務都要由父皇一一過目,父皇為了大興已經殚精竭慮,若是到了所有事物都由一人獨攬的地步,父皇又如何保證有足夠的精力去做好。”他說到後面,甚至帶上了诘問的意思。
元帝聽了這話,橫眉冷豎,就要發火。但看着幼子蒼白的面色,因為傷勢過重調養了多日下來,比以往還有瘦小的身子。他深呼一口氣,告訴自己隻是幼子無狀。
“整個大興都是朕的,自是要由朕說得算,從上到下均要在朕掌控之中,哪輪得到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對朕指手畫腳!中書省所在一日,朕的政策下達還要受中書制約,這又算得上哪門子的朕的江山!隻有廢掉中書省,才是一勞永逸之道。史上分權之下,那些早亡的朝代,血淋淋的曆史,你都看不見嗎?朕請名家大儒是教你學史明理,不是讓你站在中書一面,指責朕!”
旭祚連忙拉住弟弟,要他莫要多說。但旭昉激動之下,直接就跟元帝嗆起來了。
“父皇體恤百姓,精力旺盛。太子哥哥也繼承了父皇意志,泓景也是兒臣看着長大的,自是相信大興會在父皇、皇兄帶領下越來越好,但萬一之後出了一位昏庸的子孫,難道要讓整個大興,讓所有百姓,因為沒人束縛昏庸的君主,而為這樣的後果買單嗎?”
旭祚是越聽越心驚,小七如何會說出此等大不敬之語。他想拉住弟弟,強行讓弟弟不再說話,但又擔心動作幅度太大,反而牽扯到小七傷口,隻能一臉擔心,緊皺着眉頭對小七搖頭。
旭昉和元帝嗆上幾句,熱血上湧,根本沒有注意到太子哥哥的動作。
果然,元帝聽了這話後,當即從案桌後走過來,手上拿着記錄着費相所行之事的冊子,氣急之下,直接就甩向了幼子。要不是站在旁邊的旭祚手快,接住了,這個帶着不小力道的冊子,都得讓現在的旭昉好生喝上一壺。
元帝甩出冊子之後,心裡也有些後悔,想着自己跟幼童較什麼勁。小七傷還沒好,要是被這一砸,指不定得砸出什麼好歹,見太子接過冊子之後,他才在心中松了口氣,但還是怒不可遏地道。
“你看看,這就是費相所做!”
旭昉被剛剛甩過來冊子的力道帶起來的厲風一驚,面色更加發白了許多,但他還是接過了冊子,一點一點看了起來。
他是越看越心驚,費相在位這麼多年,有些事甚至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拉幫結派,結黨營私,甚至密通大甯,以圖謀逆……
但他對元帝的做法還是不能苟同,又想到近來發生的事,他語氣之中甚至帶上了一點失望。
“父皇……費相……這麼多年所做之事,您真是半點不知嗎?還有右相因為使臣一事,開始勢微。這些,您真的半點不知嗎?還有……二皇兄在邊塞突然聲名鵲起。您也……半點不知嗎?”他不顧太子哥哥已經伸出手想要捂住他嘴邊的舉動,他閃過,因為動作幅度大了一些,讓他痛的眉頭也緊皺了起來,但是他咬牙忍住,繼續道。
“還是這些您都知道?甚至有父皇的手筆?這麼多年來,您沒有放縱嗎?難道沒有一點是放縱左相行事越發狂妄,直到……有了可以将他置之死地的證據!甚至,有了還不夠,如此多的罪狀下來,整個朝廷都得被血洗,父皇,兒臣回來的時候,路過幾名大臣府上,就聽見裡面哀聲一片啊!這般争權,又與百姓何益?受苦的難道不是被這些奸臣所害之平民?”
元帝聽的氣血上湧,額上青筋暴起,雙目圓瞪,嘴唇都被氣的有些發顫。他一腳踹翻旭昉面前的小案桌,聲音如同驚雷。
“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