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虎聽了認字這倒是沒什麼反應,自家媳婦兒本來就是村裡頭夫子的女兒,難得的文化人。如果能再多學些,也是好事。但他還是怕媳婦累着,期期艾艾地道。
“家裡有我和父親幹活已經可以養活了,你去那萬一累着咋辦?”
二翠看丈夫隻是心疼自己,心中也覺得熨帖,想到前幾日在王家那很多姐妹也動了心思,回去跟丈夫提了之後,卻被丈夫一頓數落,甚至有些姐妹還站到了自家男人那,不停在後面嚼舌根子,說王家那閨女肯定幹的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那工場裡面還不知道做什麼的呢。
“我看王家那閨女不像是說謊,她說得可真切了。而且要是能拿到一貫錢一月,辛苦點又算什麼?還是七皇子開的,你難道還不信?”
謝大虎這才勉強答應了。
“好吧,那以後開到這來,媳婦兒你去試試,憑你這手藝,肯定輕輕松松就進去啊!生了娃可以讓母親幫忙帶着,俺下田回來也會看着娃。但你要覺得太累了,俺們就不要這些錢了,俺可不能讓你跟着俺吃這苦。俺甯願多上山幾趟,多打些獵物,賣賣錢,也不想你受苦。”
二翠看着丈夫皲裂粗厚的手掌,再看看自己未出嫁前被家中保護得好好的白嫩手掌,就算嫁到農戶後都沒怎麼變的手,她手裡的動作更快了,丈夫心疼她,她難道不心疼自家的男人嗎?
“既然聖上都下了旨意,那我們就好好種吧,連七皇子都做好了之後的加工機,我們還擔憂什麼?”她将棉種妥善放到袋子裡,仔細吩咐丈夫道。
“那肯定呀,等開春了,天氣好一點,俺就騰出半畝地來種這,說實話,俺還挺期待能種出什麼玩意兒呢!之前那番薯來的時候,村裡很多人不也不想種嗎?還是俺家先種的,要不是俺速度快,種番薯之後就多了很多糧食去賣錢,哪能這麼快就将你娶進門?要不是七皇子,俺還不指定能有這麼好的媳婦呢!”
二翠有些害羞,低下頭道。
“我不是說了就算你家窮,我也願意嫁嗎?我爹爹也說你實誠,我嫁過來肯定會越過越好。”
謝大虎摟住自己的媳婦。
“俺可不能讓你嫁進來還要餓肚子!”
兩人靠在一起,看着面前的棉種,心中不知怎得,充滿了希望。
盡管是年節假日,這些天元帝都沒有停下來,看完幼子的棉紡織機改良方案之後,甚至親自出宮去了莊子上再查看了一番那些棉紡織機,更加完善的機器讓他想推廣棉花種植的心情越發強烈。
年假期間都尋了一批大臣,下達了推行棉花種植的政令。
因為他清算逆臣,利落地斬掉費相,對灌右一派進行清算,朝中大臣這會兒都戰戰兢兢,看着元帝要頒發推行棉花種植的政令,見右相都沒意見,他們更加不敢做這出頭鳥上去阻攔。這道政令就暢通無阻的實行了下去,一切都朝着元帝之前設想的方向進行,但元帝卻沒有那麼高興。
剛批完堆積如山的奏本之後,他疲累地靠在椅背上,魏宣趕忙上前想幫元帝揉揉穴位。
元帝卻搖了搖頭,開始了每日一問。
“毓慶宮怎麼樣了?”
“回禀陛下,毓慶宮那傳來說七殿下好好的呢。太醫每日也會去診脈三次,說是殿下的身體恢複的都不錯,精神狀态也越來越好了,天天逗着肅親王送去的野兔玩,今日還吃了三碗飯呢。”
元帝聽到幼子過得很好,甚至比不幽禁他還好,還有心思天天跟個兔子玩,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
“老六就知道送些不上台面的東西!看來還是朕罰他倆罰少了,夜闖毓慶宮,他們也敢!”那日老三、老五被侍衛抓住,來他這請罪的時候,他都想不到這兩孩子長這麼大了居然還做的出這樣的事兒!又想到後宮的嫔妃,一時黑了臉。藩王拿皇宮不當回事兒,現在可以爬毓慶宮的牆,以後指不定爬哪裡的牆!他氣不打一處來,就想狠狠懲戒下兩個兒子.
又知道兩人隻是進去慰問了一下小七,還送了兩隻兔子,他又有些哭笑不得。
倒是沒那麼生氣了,就罰兩人回府上面壁思過五日,再罰俸半年以示懲戒。這會兒又聽見小七天天跟兔子玩的開心,心中又有了遷怒的念頭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以往基本每天都會見到的幼子,不僅這麼多天一天都沒見到,還完全不想他這個父皇,而他這些天老是能想到那日小七所言,從剛開始的怒不可遏,到後來越想越平靜,甚至開始思索這番話。盡管小七說出這般驚世駭俗之言,若是其他人,他早就斬了。但放在幼子口中說出,到真讓他思索了一番。
到了這時,他也不得不承認,雖然小七那日所言足以讓他人頭落地,但還是有一些道理。他做這些,都是為了江山穩固,也能讓後代子孫坐穩江山,也是對那些和他一起打下大興的功臣的不信任。
獨自坐在這至高之位上,他很難不去懷疑,不去清除掉一切有可能危害皇權之人。但真要按之前布局,難道誅殺掉這萬萬人,就真的能保江山穩固?
他越想越多,甚至久違地想起來當年與這些志同道合的大臣們征戰天下的時光。作為帝王,最忌諱的就是心軟,但此事,他輕輕歎了口氣。
翻開了下一本奏本。
赫然是,于相請求緻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