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這邊請。”
傳信侍從進門不久,便匆匆返回,恭恭敬敬将二人請進門。
黎雲意一路上驚詫着向季瀾清眨眨眼:
你們認識?怎麼不早說?
早知道就不演了……
季瀾清一副‘别這麼崇拜我’的樣子,對着人眨了回去:
哎呀,出門在外都是有身份的人……
成功收獲大白眼一枚。
随着侍從經遊廊七拐八拐,終是帶進世子書房。
鄭國侯世子鄭卓群端立窗邊案前,執筆臨摹大家書帖。
小家丁将二人請進門,後自覺退出,随手帶上門。
黎雲意跟在季瀾清身後,偷偷擡眼打量,鄭卓群與鄭卓言面相上無半分相似之處,前者消瘦矜貴,後者謙卑有禮,但兩人卻在詩書氣質這一塊有八成相似。
鄭卓群擡眸,手中狼毫規矩擱置筆架上,雙手撥開鎮紙,當作沒看見兩人:
“來做什麼?”
季瀾清倒是不将自己當作外人,随意又放肆環顧四周:
“能做什麼,來看看你還活着不。”
他肩頭舒展,雙手自然搭在身後,勾起唇角笑笑:“怕你哪天沒了我都不知道。”
鄭卓群跟着樂樂,眼中不見笑意,他滿意欣賞着自己的佳作: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趕緊沒了?”
季瀾清慢慢擡起手臂,驟然攬在黎雲意肩頭:“怎麼會呢世子爺……”
黎雲意驚得弓着身子一縮,被季瀾清有力的手臂拖向身邊,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皂角的氣息撲面而來。
鄭卓群懶得跟他廢話,“到底來做什麼?”
季瀾清嘴角梨渦深邃,灼熱目光落在身邊。
鄭卓群擡眼,順着視線看去,“這姑娘是?”
黎雲意垂着頭動彈不得,眼角餘光左右打量,不敢貿然開口,隻敢偷偷捏上季瀾清腰間。
季瀾清攬着人的手緊了緊,目光中多了幾分纨绔公子的浪蕩。
“路上撿的,瞧着怪可憐,本想留着養着玩,結果她三天兩頭往外跑,非說鄭國侯府有她叔叔。”
“這不就給帶來了。”
黎雲意腦袋低垂,裝作驚慌恐懼,縮在季瀾清身後,又被他推了出來。
鄭卓群見姑娘渾身微微顫抖,軟下語調:
“你叔叔是誰?”
“就,就是叔叔啊,家裡都叫林叔……”
黎雲意小嘴一撇,轉眼要哭。
“哎哎哎沒事沒事沒事……”季瀾清手臂順勢搭上姑娘後背輕撫:“别哭别哭……”
站在窗邊的鄭卓群面無表情,淡淡面向兩人。
季瀾清連忙向鄭卓群抛去個眼神:看吧,腦子不好使又軸得很,給她弄哭了我又得哄……
“我……我家姓林,叔叔近來傳信,說是要歸鄉,結果至今未歸,家中便叫我來尋尋……”
鄭卓群眉間微蹙,點點頭:“林姑娘,府中卻有一林姓老奴,不過人已離開。”
“怎麼會?”黎雲意嘴巴半張,滿臉不可置信,她愣神一瞬,裝作慌亂般上前一步:
“可否允許我帶些叔叔的東西回去,不然爺爺會罵的……”
鄭卓群手執狼毫筆緩緩浸入白瓷筆洗,淡淡道:“去吧。”
黎雲意未曾料到竟如此順利,愣愣轉身,跨出房門。
季瀾清視線跟随黎雲意,目送姑娘出門,轉過頭,見鄭卓群偏頭盯着他,他大方轉回來任由人看。
鄭卓群猶疑着收回視線,“怎麼穿成這樣?将軍府窮到揭不開鍋了?”
季瀾清往自己身上随意看看:“還行吧,飯還是吃得起的。”
他扯扯胳膊上短兩寸的袖口,“就……陪人胡鬧呗。”
“世子爺呢?”季瀾清雙手環胸,眯眼打量他,見人面色蒼白孱弱:
“不會真要死了吧?”
站立良久,鄭卓群扶着桌案緩緩坐下,處處透出虛弱乏力。
“還行吧,近幾年死不了。”他一手揉上太陽穴:
“你來這當真是給那姑娘找叔叔的?”
季瀾清無奈歎息:“可不,找不到她又得鬧,整夜整夜哭,你知道有多煩人嗎?”
“沒辦法,又不能給她扔出去,誰叫本公子最是憐香惜玉呢……”
鄭卓群胸膛微顫,擡手低咳一聲,将眼角笑意生生憋回去。
季瀾清立馬閉嘴,上前兩步:“你這……真沒事?”
見人強硬着搖頭,季瀾清又後退兩步:“行,那我開始翻舊賬了!”
他自覺走向一旁,找個椅子坐下:“兩年前,到底怎麼回事?”
鄭卓群嗓間癢感漸止,揚頭瞥向季瀾清笑意涼薄:“兩年了,怎麼不等我死了再問……”
季瀾清抿嘴啧啧望向桌案後虛弱的世子爺:“你要真死了,也是你自己咒死的!”
鄭卓群手臂拄在桌上,食指撐着太陽穴,支起腦袋:“陛下賜婚,你知道。”
“你放着将軍府貴公子不做,”他見季瀾清神色仍舊直白,将話頭抛回去:“去南府院打雜?”
季瀾清斜靠在椅背上東倒西歪,對着人随意樂樂:“我要是留在将軍府,陛下跟前那禦史一天能參我八百回。”
“府裡眼線比蚊子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