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擦擦自己的臉,她還沒忘胡大當家被砍下頭時,那髒臭的血濺得她臉脖子上大片都是,不免感到有些惡心。
剛才進寺廟之前,好似看到附近有一個水池?
念及此處,溫儀君按耐不住想去梳洗一番,看了一眼閉眼靠在一旁的人,又擔心少年趁她不在丢下她獨自離開,于是試探道:“恩公……”
正在猶豫着,突然聽到假寐的少年道:“邝玉。”
初聽恩公這個稱呼還有些新奇,多聽幾次總覺得有些奇怪,不如直呼姓名。
溫儀君明白了他的意思,隻是從禮數來說直呼姓名實在無禮,試探着喚了一聲“郎君”。
見邝玉沒有反應,溫儀君又繼續道:“方才見寺廟附近有一水池,我欲前往清洗一番,除去身上那賊人的血迹……想必郎君這般君子,定不會棄我獨自離去了罷。”
邝玉依舊沒有反應,溫儀君咬唇糾結着,終于等來邝玉一聲“不會”。
溫儀君乍然展露笑顔,欣喜道:“那我去去就回!”
溫儀君在池邊重新梳理了頭發,又想到那山匪的手曾經在她身上觸碰,直叫她惡心得想吐,可惜此處環境荒蕪,實在沒有條件能允許她仔細沐浴,隻能解了外衣簡單擦拭,饒是如此也涼得她有些發抖。
整理好衣服快速回到寺廟内火堆旁措手哈氣,給身子帶回一點暖意。
看着閉眼的邝玉,溫儀君不好再打擾,便也尋了個看着幹淨些的位置歇息,一邊心中琢磨着,明天得想法子找個地方把身上這顯眼的嫁衣換掉,還得問問邝玉這附近到底是哪一帶,大概還有多久才能回洛陽……
不知不覺中緊抱着身子沉沉入睡。
天色微亮,邝玉睜開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估摸着時辰約是卯時過些。
見一旁的溫儀君正蜷縮靠着牆角熟睡,邝玉遲疑片刻,還是走過去打算把她叫醒,卻發現她小臉通紅,嘴唇卻無血色,整個人輕微發抖,是因為寒冷才蜷成一團企圖取暖,這模樣分明是感了風寒。
邝玉有些頭疼,猶豫着要不要直接轉身離開,卻見溫儀君似是聽到了些許動靜醒來,但人還有些迷迷糊糊的,隻是看向他,模糊地嘟囔幾聲“冷”和“别走”,便又昏昏沉沉睡去。
站在原地躊躇良久,邝玉終是皺着眉頭走過去将她抱起,騎馬向最近的城居趕去……
*
溫儀君緩緩醒來,發現自己正在床榻上,看周圍裝飾擺設,大抵是在客棧中。摸索着起身,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口中依稀還有一點藥的苦味。
這是我病了,邝玉把我帶到客棧來,還喂我吃了藥?
溫儀君有些驚訝,又見房中無人,兀的擔心起邝玉不會嫌自己麻煩,已經丢下她自己走了吧?也不顧身體虛弱,連忙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就要下樓去找客棧小厮打探消息。
一個穿着樸素的中年婦人看到溫儀君正欲下樓,連忙迎上來:“娘子你怎麼出來了?”說着便要攙扶溫儀君回房間。
見此人熟絡的神情,溫儀君遲疑,問道:“你認得我?”
“我是這家客棧老闆娘,你叫我陳娘子就好。你感染風寒昏迷了,有所不知,昨日你相公帶你來我們客棧住下,這兩天都是我在照顧你,藥是我喂的,衣服也是我幫你換的。”
陳娘子扶着溫儀君回房間坐到床榻上,又繼續喋喋不休:“昨天看你病得嚴重,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醒了,果然年輕人身子骨就是好啊!但切不能大意,還是要好好休養。”
溫儀君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過了,從青綠嫁衣換成了褐色粗布短襦長裙。接着,溫儀君突然反應過來,震驚道:“我相公?”
陳娘子面帶歉意輕拍一下自己的嘴,“瞧我這嘴,瞎說什麼呢!”
聞此,溫儀君剛松一口氣,又聽陳娘子道:“還未成婚,隻當算你情郎才對。”
陳娘子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但如此說來,她口中的“情郎”應當就是邝玉了。溫儀君試探:“這是他告訴你的?”
“我倒是想和你家郎君拉兩句家常,但他那個人啊,簡直一句話不說!不過男女結伴同行,隻你穿着一身嫁衣,這不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了什麼情況,他也不曾反駁。”陳娘子說着眼中還有幾分得意自己的眼光毒辣。
溫儀君尴尬一笑,但也默認了陳娘子的說法,畢竟在外總要有個合理的身份,能有人幫他們編好故事那是再好不過了,“那他……”
“就在你隔壁左邊房間呢。說來你醒了,是該去知會他一聲才對。”
見陳娘子就作勢要去找邝玉,溫儀君連忙止住:“辛苦陳娘子這兩日的照顧,還是不多勞煩您,後面我自己去找他就行了。”畢竟邝玉性情不定,怕陳娘子語出驚人惹惱了他。
又繼續打探消息道:“我昏迷時都是……都是我家郎君安排行程,還不知此處是何方地界?”
“是河南府永甯縣哩。”
永甯縣!得此消息,溫儀君心頭一喜,永甯縣的高縣令曾去溫家做客,還與她打過照面,雖然是兩三年前的事,但也說不定可以幫忙送她回洛陽。
“多謝陳娘子!那我去隔壁與郎君還有事相商,就不耽誤陳娘子時辰了。”溫儀君語氣中也帶上了歡喜,習慣性摸向荷包想拿些銀兩打賞,才想起來自己如今身無分文,隻得雙手行禮表示感謝。
又互相客套了幾句,送走陳娘子,溫儀君立馬前往隔壁,敲響房門:“郎君可在?”
許久未有應答,溫儀君喜意冷卻下來,心中一慌,擅自推開房門進去。
卻見房間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