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逢一轉身便與他對視上了,不自然地挪開視線,臉上雖然未施粉黛,但發間的珠钗熠熠生輝,她的眼睛明亮,光輝灼人,柔嫩的唇瓣像沾染了朝露的花瓣,明媚,惑人。
他的心弦都被身邊人所牽引,像打碎了蜂蜜罐子般洋溢着幸福與滿足。
真好,這一世,泱泱還在他身邊。
煙花絢爛,卻稍縱即逝。
姜逢意猶未盡地看完煙花,便拉着裴行之往橋下走,手拉住他的袖子,穿過擁擠的人群。
路過一個糖葫蘆攤,攤主臉上喜氣洋洋,“郎君,要不要給你夫人買一串糖葫蘆?”
裴行之下意識地掏錢,攤主遞過一根糖葫蘆,他伸手接過,遞到了姜逢眼前。
兩人的動作像演練了千百遍一樣順暢,姜逢隻是愣了愣,都來不及說出辯解的話,糖葫蘆就已經遞到了眼前。
她下意識地接過,嘴裡還呢喃着,“才不是夫人。”話語随着晚風飄散。
“泱泱你剛剛說什麼?”裴行之問。
“我什麼都沒說,走吧,我要回府了。”
兩人并肩離開。
裴行之一路将她送到了姜府門口。
姜逢進去前,“裴行之,我過幾個月便要歸京了,到時候,你會跟我一起走嗎?”
聞言,裴行之愣了愣,這麼快?他的心中萬千思緒,說出口的是,“我會和你一起回去的。”
“那就好。”姜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滿意地走進了府邸。
......
姜逢這一覺,睡到了第二日晌午。
睡醒時看了看屋子裡熟悉的擺設,扶額,在床上滾了一圈,頭發淩亂地爬了起來。
睡過這麼多次了,也不差這一次。
寝殿的門被适時地敲響,“姑娘,您醒了嗎?奴婢可以進來嗎?”
姜逢輕輕應了一聲。
“奴婢清月,是長公主派來伺候姑娘的。”清月恪守規矩,低着頭跪着請安,沒有直視坐在床榻上的姜逢。錦波就在門外,如果姜逢不願意,清月便會被立馬送回京中。
姜逢腳着羅襪,快步下床将清月扶了起來,摸到她的手時,清月如觸電般收回了自己手,“奴婢手糙,莫要傷了姑娘玉手。”
姜逢雖隻短短接觸一瞬,卻也感覺到了她手掌皮膚厚厚的繭子,心中湧起幾分奇怪。
“無礙,你先起來吧。”
“奴婢先伺候您穿鞋。”清月恭恭敬敬地扶着姜逢坐到床上。
姜逢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着天,“清月,你是府上的家生子嗎?”
清月搖搖頭,“回姑娘,奴婢不是。奴婢今年二十歲,是主子在路上撿回來的。”
姜逢語氣中帶着幾分好奇,“是嗎?那你還有其他的家人嗎?”
清月回答得滴水不漏,“沒有了,奴婢家中隻剩下奴婢一個了。”
她回答的滴水不漏。
姜逢卻沉默了良久。
久到清月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哪裡露出了什麼破綻。她繼續低着頭,伺候着姜逢穿衣梳頭。
終于,梳好頭了,姜逢看着鏡子裡未施粉黛的自己,還有一旁跪着的面容清秀的清月,淡淡問道,“你從前在你主子房中伺候?”
她沒說是哪個主子。
清月卻抖了抖,抿着唇,腹中早已打好了草稿,隻是還未來得及就被打斷了。
姜逢的心中有一股巨大的疑團,在清月出現的時候到達頂峰。母親莫不是知道了什麼,特地派了清月過來?
清月手上的那些繭子,分明是習武之人才有的。
平日裡洗衣做飯,雜掃所磨出來的繭子應該在掌心,而習武之人耍刀弄槍,手掌中的繭子更多在虎口。
清月便是後者。
清月聽到姜逢的問題,蓦地擡起頭來,“奴婢不是。”
姜逢聽到了她的回答,頭腦中的思緒都攪成了一團,信還是不信。
她從小在公主府長大,宮中更是去了不少次,先前幾次都沒有見過她,怎麼突然就冒出來了。
母親究竟是何打算?如果是派清月過來保護她,為什麼不直說?
除非,不是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