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兒不說話了,擺在她面前是血淋淋的現實,她不得不承認現實,她和其他很多女孩子是不一樣的。
表面上什麼都有,其實什麼都沒有。
她的淚悄無聲息滑下來,眼尾泛着紅,單薄的肩膀好像落在陰影裡。
“謝傾,從現在開始,無論是金錢還是身體,我都不會和你再有一絲糾葛,你走吧。”
她抹了淚,彎腰去整理她的行李箱。
“你會回來的,張寶兒。”
在謝傾看來,張寶兒這個人太天真,太理想。或許她有天賦,但這些東西,在别的地方隻會被别有用心的人打擊得一文不值。
她确實應該成長一點,等她碰了釘子,自然會回到他身邊。
他走了,繼續他的事業。
張寶兒決定不再和謝傾有交集,做這樣決定之後,她的心隐隐有了裂痕,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
但既然決定如此,她就要從謝傾為她織就的夢網中走出來,從他的糖果屋中走出來。
她合計一下自己的資産,全是她自己的獎學金和畫作費用,沒多少錢。
是以她決定從高級酒店搬出來住進車站旁的小旅館,取消原有的機票改動車票。
她一顆幼稚的心忐忑又孤獨,面對這間狹小的旅館有些陌生,這是她從前所沒住過的。
是以她坐在床面上時有些不适應,說不出來的郁悶感,又有一種荒涼感,門窗的隔音似乎不太好。她能聽到外面街市上的吆喝聲。
她喜歡這樣親切的聲音,後來走進街邊的一家老面館,人挺多,桌面凳椅有些油膩膩的,她又忐忑地坐了下來,點一碗牛肉拉面。
拉面師傅的手藝很好,就是她加太多辣子,辣得眼淚花往碗裡掉。說來也怪,張寶兒平時是很能吃辣的。
後來謝傾打電話來,她不接。他持續地打,終于接了。
“張寶兒,你又去哪了?”謝傾聽見她周圍嘈雜的聲響,車站旁的拉面館人員複雜,各種異地鄉音夾雜,吵得謝傾的眼皮跳了跳,被他強行按着,語氣稍顯疲憊。
“拜托你回來,好不好?”
“不。”張寶兒平靜地答,喝了一口牛肉湯,被謝傾聽出來了,他吼道:“你在吃什麼?!街邊的小館子能随便吃嗎?!”
“我覺得味道挺好的,你應該嘗一嘗,謝傾。”張寶兒挂斷他的電話,喝完最後一口湯。
這邊謝傾剛開完一個會,會議室空空如也,隻剩林平夏在替他整理文件。
他坐在主位上按着眉頭歎氣,人都要氣瘋了。
林平夏将資料收集好都交給他,他都沒心思看,隻揉着眉頭問她:“林秘書十八歲的時候,大概什麼樣的性格和狀态?”
林平夏起初微驚,後又了然,笑道:“我十八歲的時候還在讀大學,雖然有華貿的求學資助,但還是在努力勤工儉學,為了拿獎學金而拼命呢。”
謝傾又歎一口氣,他曾經十七八歲時已經暗度陳倉,跟他那三個老狐狸叔伯鬥了很多年了。
他比一般人要老練成熟,卻不了解十八歲的女人的心思。但聽林平夏這麼一說,别的女人都會竭盡所能力争上遊,隻有張寶兒這麼操.蛋!
她要是腦子會轉,就應該算得清楚,在他身上随便撈一筆,都比她自己在外打拼受盡苦楚的好。
“董事長是因為和張小姐有分歧?”,林平夏是最有分寸的下屬,絕不會僭越過問領導的私生活。
但她也有眼力見,眼下是看謝傾真想求答案,她才發問的。
“林秘書,如果你十八歲時,有人助你一臂之力,讓你輕而易舉獲得現在的一切,你會要嗎?”
“當然,為什麼不呢?”
謝傾聽到答案後笑了笑,他欣賞林平夏的直接和坦然,她為人做事細心周到,顧全大局,滴水不漏。
她無疑是一名十分優秀的秘書,是謝傾強有力的左右手。
但,張寶兒為什麼不和她們一樣,她為什麼總這樣孩子氣?
林平夏看出他的思索,将整理好的最後一份文件放至他面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想要的東西,或許,張小姐想要的并不是這些?”
那——張寶兒究竟想要什麼?
謝傾不動聲色地想了一會兒,沒有想到,便将面前的文件理了理,對林平夏說:“好,你下班吧。”
很多年後,他回想起那個問題。他真的沒有想到嗎?或許他想到了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