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兩天,她忙得暈頭轉向。
這天下班,同公司的李姐撞見她,驚訝道:“今天又這麼晚?”
張寶兒孤身到異地後,話就少了,不好意思地微笑,點點頭,“對啊,最近比較忙。”
“那可要注意了,小女孩經常加班是會變老的。”
李姐笑笑,又說:“我最有體會了,今年設計組那幾個小姑娘,就屬你最水靈了,大家私下裡都叫你小美女呢,可要注意身體。”
“謝謝李姐,沒事的,等忙過這一陣就好了。”
李姐又照顧地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不早了,快回去吧。”
“嗯。再見。”
李姐看着張寶兒走遠,覺得這新來的設計師是個好孩子。
年紀輕輕不抱怨,肯吃苦,方案做得也漂亮。就是話太少,惜字如金,隻有跟客戶講方案才會說話,平常一些聚餐活動,她也不願意去。
其實,春城的夜晚都不算太晚,沿街亮堂。
張寶兒最近雖然很累,卻覺得很充實,随便逛進一條小吃街,排隊打包幾個章魚小丸子。
一邊走,一邊吃,唇角粘上醬汁仍舊津津有味,覺得這家店味道不錯,以後要多多光顧。
然而迎面被個小女孩撞飛手中包裝盒,女孩父母匆忙跑過來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小孩子愛跑愛鬧,我讓她給你道歉,真是對不起。”
“沒事沒事的”,張寶兒搖手強笑,看他們一家三口牽手離開,目光落在地上那一個孤單的章魚小丸子身上。拿紙巾擦掉唇角的醬汁,包裝盒撿起來一起扔進垃圾桶。
剛才那聲音很像她的養母,非常像,以至于,她都要分不清了。
心道:人生也不過才短短幾十年,怎麼就過不去了?
她調整好心情回到家,拿她的魚餌站到亮晶晶的魚缸前喂魚,她挑的魚缸很大,自己選水生植物營造出最适合熱帶魚生存的水底生态環境。
透明魚缸裡海草搖擺不定,經燈光一打,波光粼粼的。
張寶兒盯了足足十來分鐘。想起之前,她在謝傾的房子裡也有過一個魚缸,也是她養的魚,培的水藻。那個時候,她經常撲在謝傾懷裡喋喋不休地說海洋裡的環境。
他嫌她熱情又啰嗦,煩了就會堵她的嘴,兩個人在巨大的魚缸面前擁吻。
有時他會惡劣地将她抵在魚缸上,背後的等吃食的魚兒都餓得驚大了嘴巴。
幸運的話,等張寶兒掙脫謝傾的懷抱,它們就能在張寶兒手裡吃上一頓飽飯。否則,謝傾平常很忙,可沒心情喂它們。
這麼久了,張寶兒想,那些可憐的小魚兒估計餓一頓飽一頓吧?
不過,這和她又有什麼關系?現在她有自己的生活要過,也有她自己的魚兒要養。
但……
她朝魚缸裡灑一把魚食,手心一顫,為什麼心裡有點空蕩蕩的?
剛開始定居春城時,張寶兒确實是個孤獨的小可憐,她要學的東西太多。
走在路上吹了風,會突然想起謝傾來,不争氣地鼻子一酸,不得不承認,她多麼想念他的懷抱,想念他身上的味道。
但……她要克服的,獨立是人生的常态,她拼命正視自己與謝傾之間的感情,她将其定義為“依賴。”
“那不是愛,是依賴,沒錯,就是這樣。”起初,她一直這樣告訴自己。
後來日子漸長,繁重的工作量沖淡情感上的憂傷,如果不是夜裡做夢時會心痛,她好像真忘了那回事。
畢竟,張寶兒年紀輕輕,又一副天真無知的相貌,S.J作為大名鼎鼎的工程設計國際企業,總部又在美國。
多少人不服她,暗以為她是靠着誰誰誰的關系走後門進來的。
張寶兒不吭聲,心底卻不服氣,難免廢不少力氣證明自己。一個項目一個項目地做,那段時間,她不知道多麼地渴望睡眠。
·
轉眼間,三年,國内科技、人工智能AI進步到一個新領域,人們的生活改頭換面,世界發生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張寶兒的生活趨于穩定,朋友、同事,三年過去,她有自己的社交圈。
偶爾和遠在歐洲留學的柳卿卿發發信息,柳卿卿仍舊在學動物醫學,最近快要回國,準備自己開一家動物醫學科研所。
張寶兒感歎,她是真愛啊!
柳卿卿邀請張寶兒到時候到她的科研所參觀,張寶兒很想回去見她,但又有點猶豫。
她已經忘記那個城市快三年了,突然被人告知可以回去,有種情怯的感覺。
她至今都沒搞明白這種感覺,其實,是怕聽到那個人的消息。
三年,她從不會在網上主動搜索謝傾的消息,盡管他已經非常出名,出名到她經常無意間看到他的視頻采訪或科技宣發。
她忘記了,早忘記了。
她一直是這麼跟柳卿卿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