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張寶兒還在睡,細軟發絲散在頭頂,像隻誘人的貓。身上換了幹潔的白睡裙,昨夜那件不知落在哪裡了。
李策親她一口,下床将衣服撿了,洗漱完,做好早餐,到外面晨跑。他醒得極早,鳥還在叫,樹還搖,葉綠有朝氣,一切都很好。
唯獨,林蔭公路邊停着一輛黑色的車,車頂堆積這個季節的落葉與落花,想來,停了一夜。
李策穿白色運動服跑過那輛車,笑容陽光沉穩,讓他的朋友下屬瞧見,肯定不會相信,他平日冷漠嚴肅的臉能笑成這樣。
後來,他又倒回來,敲敲那輛車的車窗:“謝先生追得真緊,還不死心麼?”
他自然也調查過他,實在算得上危險的一個人物。偏偏,和天南地北的張寶兒聯系在一起。
但,無妨,他自己和張寶兒的戀愛在外人看來,不也天差地别麼?
偏偏,他愛她,和她走到一起。他相信人生有無數個重來的機會,他相信張寶兒還那麼年輕,她會知道,誰才是能陪在她身邊的人。他就是有這個信心。
謝傾面無表情,有些疲倦。
“她會跟我回去的。”
“但願。”李策跑走,謝傾的車卻停在原地。
張寶兒醒來,吃完李策做到早飯,紮起丸子頭,換身綠褐白無袖方格及膝長裙和白色帆布鞋到外面散步,謝傾老遠就看見她。
張寶兒沿着林蔭路邊越走越近,漸漸地,也看見他了。一身黑色休閑裝,雙手交叉靠在椅背上閉眼休憩。
他眯着眼,就那樣看她擦過他的車窗,頭也不回,突然覺得心累。下車喊她:“張寶兒。”
張寶兒回頭,他果然下車了,不是偶然。
他在這裡多久?一整夜?
她又轉身往前走,謝傾上來拉住她:“裝沒看見我?”
“看見了。”
她将日常的稚氣掩蓋,努力成熟了,卻還是很年輕,謝傾三兩下摸透她。也隻有他知道,張寶兒和男人發生關系後,會有短暫的隐秘的無形的變化。
他的心痛了一痛,沉默片刻,才啞着音問她:“昨晚和别的男人睡覺開心嗎?報複我?嗯?”
張寶兒不知道謝傾是怎麼判斷的,不知道他有多熟悉她的身體,隻覺得這男人不可理喻,饒是如此,臉還是紅了一紅,“關你什麼事?”
“這麼說,就是了。”
“是又怎樣?這是我的自由,已經和你沒關系了。也不是因為報複你,我喜歡李策,我願意和他在一起。”
“是喜歡,不是麼?張寶兒,你隻是喜歡他?不是愛,你再仔細想一想,他長得像誰?”
張寶兒知道他想說什麼,不想再聊,要走,卻被他攔住:“你喜歡他,是因為他長的像我。你依賴他,也是因為,他長的像我。張寶兒,你敢說,你這三年從來沒有想我?你敢說,你從來沒有愛過我?你不喜歡我?”
“對,我就是沒有愛過你!沒有喜歡過你!從來都沒有!”
“從前,是因為我年紀小,不懂事,謝先生,請你搞清楚。你還有那位杜小姐等你回去,你們還沒結婚麼?”
“你從前叫我不要孩子氣,我現在很懂事,謝先生,我再說一遍,我們不合适,我們分手了!結束了!三年前就結束了!懂嗎?!”
“張寶兒,你在自欺欺人。”
“我沒有,我很清醒。我在過新的生活了,謝傾,希望你不要打擾我。還有,我和李策在一起,不是因為他長得像你,相反,他和你是完全不同的男人。”
“我和他在一起,完全是因為,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我喜歡和他在一起。和你完全沒有任何關系,請你明白這一點。”
她說完就走,臉色因為語氣而漲紅,正遇上慢跑回來的李策,他站在公路上坡的一顆梧桐樹下,身後陽光綠悠悠的,倒有幾分閑适,他朝張寶兒微微一笑,“張小姐,是你們說的太大聲,可不是我要偷聽哦。”
“我知道。”張寶兒也微微一笑,往前跑。
李策跑在她身側:“生氣了?不過,你說的很好,我聽了很開心。我現在才知道,張寶兒也是有棱角的人。”
“這話怎麼說?”
“說來好笑,張小姐。我從前覺得你是個軟皮糖,糯米包,能滋潤包容萬物。今天,我就喜歡你這點不包容,較勁的樣子,讓我覺得格外幸福。炸了毛的張寶兒我最喜歡。”
“什麼嘛?李大爺的癖好真奇怪。”
他們并排,越跑越遠。
剩謝傾愣在原地,手指僵硬,眼神都是死的。世界時不時在他這裡靜止一下,這一刻,又靜止了。
他花費很久才從這靜止中走出,原來,原來,他還活着啊。
張寶兒和李策在外面散步一圈,發現這莊園裡有多花田,花架,五彩缤紛的,還有很多孩子在花叢裡玩耍。于是,她轉頭問李策。
李策将手一攤,笑道:“我從來不反對孩子玩耍,他們都可以進來玩。工人們也可以将自家孩子帶進來。”
“這裡簡直是天然的童樂園。”
“是啊,我小時候,也是這麼玩的。”他小時候,老媽很忙,完全顧不上他。幸虧,他有一群熱愛運動和大自然的朋友,彌補了他童年的孤獨。
兩人回到家,張寶兒躺在沙發上,李策将她翻個面,問:“明天去大理玩嗎?過火把節。”
“好啊。”張寶兒的腦袋在靠枕上滾一圈,李策理理她滾亂的頭發:“那你可要起早一點,明早六點就出發。”
“六點?”張寶兒皺皺眉,驚訝地道:“不能晚一點麼?你是故意的?!”
“對啊。”李策将她抱起往樓上走:“不早點走,那位謝先生估計要殺過來了,但為了讓張小姐睡一個好覺,我們就今天過去。”
“現在幹嘛?”
“收拾東西。”
李策将簡單的行李打包,将張寶兒塞進越野車裡,兩個人就此朝大理進發。在大理過火把節,張寶兒很遭遊客喜愛,被抹一臉黑。她轉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李策,遭到他無情嘲笑後,她将兩隻黑爪子狠狠地抹在他幹淨的臉上。這下,誰都别笑誰!
再往後一天,二人到西雙版納。
春城哪裡都有李策的房産,這是一個竹林裡的小别墅,清靜涼快,門前是一汪湖。竹橋上還有孔雀在走。張寶兒對着它們比手勢,被孔雀追着到處跑。李策在一旁嘲笑她:“寶寶,誰讓你惹它們的。現在,不被嘬一口,它們是不會罷休的。”
張寶兒哼一聲,往李策身後躲,幾隻花孔雀氣勢洶洶地襲來,鳥喙在李策的褲腳上啄出一個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