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要向前走啊,雖然前路莫測,說不定會有什麼壞事。”
“但意想不到的好事也在前面。”
“就像我的名字一樣,雖然未來像雲一樣飄忽不定,但是隻要腳下有路,就要一直向前走。”
“懷抱期待不是壞事,而好事,總會發生的。”
“哎?”落嶼不解地歪頭,“所以師姐的小名叫溫如雲?”
“啊,咳咳咳咳”,路雲突然咳嗽了一陣。
她忘了,她現在是溫如絮。
“啊,對對對,小名嘛,哈哈哈哈乳名。”路雲撓撓頭。
“天色不早了,師妹,我先送你回去。”等下路雲還要去玉府打秋風。
***
路雲當初離開玉府時,玉春風還給了她一道氣息,可以讓她暢通無阻的進入玉府。
她化作蝴蝶,輕車熟路地飛到了玉春風的房間,順着雕花門漏鑽了進去。
玉春風正在屏風後的浴池泡澡。
路雲“啪”地一下化作人形,站在浴池邊。
“别來無恙,玉少爺,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玉春風緩緩揉了揉額頭,“大半夜的,你非要這麼出場嗎?”
“趙二狗?”
他不着寸縷泡在池中,半濕的白發勉強遮住了他的下身。
隻見他睜開眼,琉璃瞳裡流露出躁意。
“冰肌玉骨啊,玉少爺。”
路雲搓搓手,嘴上恭維了他一句。
心裡卻在翻白眼。
裝什麼呢,明明生死契在距離十裡開外就能感知到,他一幅不小心被看光了的煩躁表情是幾個意思。
不就是在等着她誇他身材好嗎?
“長話短說啊,好消息是我現在升到了開光後期,馬上就能升金丹解開契約了。”
玉春風用手支着頭,矜貴地朝她揚起下巴,聲音散漫,“嗯,知道了。”
“但是啊,玉公子。”
路雲突然拍掌,聲音惋惜地說道。
“之前有個人想殺我,我為了保住我們倆的性命,把你給我的靈器全用了,眼下宗門有一個秘境必須要參加,我怕我們倆再遇到危險,不知道你還有沒有靈器可以借借我。”
路雲說到最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她彎腰對他敬了個禮。
“以後您要是哪裡需要小弟我,我必定為您肝腦塗地!”
“我們倆?”
他咬了咬沾着水霧的唇,噗嗤一笑。
“趙二狗,你這張嘴啊”,他突然從湯池裡站了起來。
嘩啦啦的水聲傳來,路雲條件反射地閉眼,反應過來後又偷偷睜開一條縫。
隻見玉春風一步一個濕腳印走在了她前面。
長發披散在後背,路雲隻能看到他行走時崩起的腓骨肌腱,瘦弱、纖細但很有力。
“玉春風,你的比目魚肌”
“趙二狗”,玉春風神情恹恹地打斷她。
他披上了薄薄地貼身睡袍,懶散地露出大片如玉的胸膛。
“我要成親了,你幫我選選,是選孔雀一族好,還是靈鹿族?”
???
路雲摸不着頭腦,“這和我有什麼關系。”
“又不是我娶。”
“而且”,她努力思索了一下。
“話說你還記不記得你沐靈節那天有個紫色衣服的姑娘,我覺得她還挺喜歡你的。”
“誰?”他皺了皺眉,“想不起來了。”
“況且”,他又笑了起來。
琉璃般的眼睛在燭火下的映照下湧動着光澤,玫瑰色的薄唇掩在影子裡,如同染了夜色般晦暗。
“喜歡又有什麼用。我要的是她背後的家族助力。”
“啧啧”,路雲咋舌,“你這張嘴啊,可真夠薄情的。也不知道誰倒大黴,要嫁給你這種人。”
“呵,玉遲曉後背有祝家助力,自然不必像我這樣,蠅營狗苟,機關算盡。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趙二狗啊,你還不知道我嗎?我是要向上走的。”
他随意把玩着手上那一縷雪般的長發,阖上眼,完全是一幅清冷的長相,嘴裡卻說着完全相反的話。
真是割裂。
路雲懶得再跟他玩語言藝術。
“喂,快點給我。”她把手伸到他的面前。
“說到底都是你自己選的路,跟我哭什麼慘呢?而且,我覺得這件事受害者可不是你。”
玉春風困乏地閉上了眼。
路雲俯身,站在他身前,用手掌拍了拍他的臉,“我覺得被你娶的人更慘呢,她們那麼喜歡你,結果你卻是這麼一幅面孔。”
“還有,玉遲曉玉遲曉,天天說什麼玉遲曉。他的母親确實有背景,但你的母親也很了不起,玉春風。”
“你到底在不滿什麼?”路雲不解地看着他。
“至少你還活着,還能喘氣,就已經很幸運了。若是你不想這麼辛苦,大可以像我一樣,擺爛。是你自己非要想這麼多,現在又抱怨。”
玉春風猛地睜眼,琉璃瞳裡浮出怒火,他狠狠握住了路雲的手腕。
他細細摸索了片刻,突然惡意滿滿地說, “信不信我真把你關起來?”
“沒摸錯的話,你現在已經解毒了吧。”
草。
倒是忘了這一出。
路雲連忙向後退了幾步,掏了掏耳朵,“孔雀族排妖族第一,靈鹿族得天道青睐,這兩族都不錯,看你啦,少爺。”
玉春風輕哼一聲,朝路雲扔了幾個靈器,“滾。”
“得嘞少爺”,路雲趕緊往懷裡揣,“下次我再來找你絕對是為了解契啦。”
“趙二狗。”
路雲轉身時玉春風突然喊了她一句。
“怎麼了?”她奇怪問道。
他靠在華麗的床帳旁,白發如雪,容貌清冷,琉璃瞳裡卻滿是疲倦,如同一株枯寂的白玉蘭。
“你那天,唱給我聽的那支歌謠,還能再唱一遍嗎?”
路雲看着他,突然輕輕歎了口氣。
“玉春風,你覺得花開時,會痛嗎?”
“聽說人從少年時期到成熟,會有一個生長痛。”
路雲拿了靈器後,耐心大增,她邊說還邊貼心地替他吹滅了燭火。
“玉春風,你那些年,長得太急了,所以覺得疼。”
“可以等等再長的。像我,有時候覺得向前走太難了,就趴在地上睡了一覺。”
“路羅寅死後,我恨了很久。後來,不是也爬起來了嗎?”
“人生啊,就是這麼說不清。”
她轉身,聲音輕得像呓語。
“月兒彎彎,像條船。”
“星兒眨眼,花兒眠。”
“花兒,花兒,啥時開。”
……
“七月茉莉香,八月桂花綿。”
……
路雲唱到最後,忍不住勸他。
“聽說玉蘭是忠貞之花,我覺得,你還是選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成親比較好。”
玉春風快要睡着了,輕聲哼了一句。
路雲沖他擺擺手,化蝶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