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生命是什麼?”
回複五條悟的是沉默。如果銀時八歲,他會告訴他是路邊随處可見的垃圾;如果銀時十八歲,他會說是同伴的茔冢旁的雜草;如果銀時二十八歲,他也許會用垃圾話搪塞過去,也可能告訴他也不過是偶然吹出來的肥皂泡。
可惜現在的銀時也正處于茫然之中,松陽告訴他生命是脆弱而珍貴的,同伴告訴他生命是絢麗又燦爛的,唯有他自己眼中的生命一文不值,這種錯亂感讓他也一度陷入糾結。
“是嗎?還處于思考中啊。”五條悟又從喉嚨裡擠出零碎的笑,他現在才意識到銀時的心智似乎真的回到了剛剛步入青春期的孩子。
“告訴我吧。”銀時難得地發出詢問,他習慣性地抓撓頭發,因為睡醒沒打理而雜亂的卷發更加狼藉了些。
“這種東西别人告訴你是沒有用的。”五條悟不知什麼時候揚起了頭顱,仰望着站立在身後的少年,“想必也有很多人曾經告訴過你什麼是生命。”
“然而當我問起你的時候,你還是會猶豫,會沉默,因為你有别的見聞,有其他的思考。而我想知道的僅僅是你個人得出的答案,來自于「銀時」的個體。”
銀時看着五條悟的眼睛,蒼藍之瞳注視着自己,月色下像是野獸鎖定了獵物,隐隐約約散發着駭人的亮光。
“你這家夥偶爾也會說出這種有哲理的話。”可惜銀時完全沒被吓到,他盯了一會兒就忽略了這個灼人的視線,也展望起了淩晨的東京。
“诶?我一直很像樣好吧?”五條悟也不再面對着銀時的下颚,目光落向高樓之下,“再怎麼說我也是一位風評(自認為)不錯的人民教師☆。”
“真為你的學生感到可悲。”銀時嘴上奚落,心裡泛起了嘀咕。
-我這輩子一定是和「老師」這種生物不合。
“說起來,我的學生都是不錯的孩子。”五條悟語氣中帶了些許懷念,“也許你們會成為不錯的朋友。”
“饒了我吧,這種「也許」,就像是什麼rpg中一去不複返的flag。”銀時說,“還是年紀大了都喜歡做這種無聊的假設?”
“诶~好傷人。我年紀也不大吧?”五條悟調笑,“你看着我的臉,還能說出那句話嗎?”
“用臉來定義年紀才古怪吧??”銀時撐着那雙死魚眼,面無表情的吐槽,“與其在這裡說想念,不如回去看看。”
“沒辦法,五條老師給他們布置了一個超~難的試煉,必須通過了才能見到我呢。”五條悟不着邊際地說着俏皮話。
五條悟寄予了他的學生無限希望,他知道就算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引以為傲的學生也會抓住那一線生機。
銀時的思緒卻和晚風一起飄遠,他脫口而出:“你那邊風景怎麼樣?”
雙方都知道彼此的意思,他們并非來自同一個世界,這是銀時通過觀察得出的結論,成為了兩人心照不宣行暗号。
“非常亂七八糟,不過也還不錯。”
“是嗎……”
兩人一同望向腳下歸向「安定區」的夜中覓食的生物。突如其來的風拂動銀白的鬓角和同樣顔色衣袂。
“如果有機會的話,也去看看我的學生們吧。”
宛如呢喃的輕柔絮語,被吹散在晚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