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第三日黎明,貨輪在濃霧中破浪前行。米璐璐蜷縮在冰冷的貨艙角落,水藍色長發沾滿了鹽粒。她第無數次摸向空空如也的口袋——最後半塊巧克力早在十二小時前就化在了舌尖。
"咕——"
胃部的抗議聲在寂靜的貨艙裡格外響亮。她懊惱地數着地闆上散落的包裝紙:十七個肉罐頭、八包壓縮餅幹、三盒軍用口糧...還有那個貼着"特供"标簽的魚子醬鐵罐。龍族驚人的代謝能力此刻成了詛咒,黑手黨精心準備的半月補給,在她無意識的覓食本能下連三天都沒撐過。
"都怪他.."她洩憤般踢了踢空罐頭,金屬滾動聲在艙壁間回蕩,"買這麼好吃的..."話音未落,一陣眩暈突然襲來。長期失眠讓她的感知變得遲鈍,直到此刻才意識到,貨艙地闆的寒氣正透過單薄的衣服滲入骨髓。
暗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縮。龍族血液裡流淌着對舒适的本能渴望,就像此刻她鱗片狀的吊墜正隐隐發燙——那是身體在警告她必須盡快找到溫暖源。她已經好久沒睡個好覺了,甲闆太硬了,還會漏風。
循着記憶中的路線,她像隻落魄的貓般蹑手蹑腳地爬出貨艙。走廊盡頭的艙門縫隙裡漏出一線暖光,混合着威士忌與雪松的氣息。米璐璐的鼻尖動了動,某種更誘人的香味讓她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是蘋果派。
當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貼在雕花桃木門上。門鎖"咔嗒"一聲輕響,龍族的力量在饑餓驅使下變得難以控制。
溫暖的空氣撲面而來。天鵝絨窗簾随着海風輕輕擺動,四柱床上鋪着目測有800針的埃及棉床品,而床頭櫃上...米璐璐的瞳孔驟然放大。新鮮出爐的蘋果派正在銀質餐盤裡冒着熱氣,旁邊還有瓶柏圖斯紅酒。
"這是黑手黨的船..."她突然想起臨行前盧登爺爺的警告,"中原中也的房間肯定有詐..."
但饑餓交困的情緒最終戰勝了理智。當米璐璐陷在800針埃及棉的柔軟裡,臉頰蹭着絲綢枕套,鼻尖萦繞着淡淡的柑橘與火藥味——和那個暴躁的重力使身上如出一轍。她滿足地歎了口氣,指尖還沾着蘋果派的糖漿,銀質餐叉歪歪斜斜地插在吃了一半的派上。
"就睡五分鐘……"她迷迷糊糊地嘟囔,眼皮越來越沉。
床品太舒服了。
比甲闆舒服,比盧登爺爺的舊沙發舒服,甚至比她打工時偷偷睡過的那些高級酒店還要舒服。羽絨被像雲朵一樣裹着她,蒼炎的力量在溫暖中變得懶洋洋的,連指尖都不想動一下。
說不定他今天不會回來……
這個念頭剛閃過,貨輪突然劇烈颠簸。
"嗚……"米璐璐皺了皺眉,本能地往被子裡縮了縮,完全沒意識到危險臨近。
直到——
"咔。"
皮手套收緊的聲音在寂靜的艙室内格外清晰。
米璐璐的龍族感知瞬間炸開,她猛地睜眼,暗金色的豎瞳在黑暗中緊縮。
月光從敞開的艙門傾瀉而入,将門口的身影拉得修長。中原中也倚着門框,黑色風衣半敞,露出内裡的暗紅色襯衫。他指尖夾着未點燃的煙,钴藍色的眼眸在陰影中泛着冷光。
"我的床,"他慢條斯理地開口,每個字都像裹着冰,"舒服嗎?"
米璐璐僵住了。
她的嘴角還沾着蘋果派的碎屑,水藍色長發在被子上散開,整個人陷在蓬松的羽絨被裡,像隻偷吃到一半被當場抓獲的貓。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