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難過到在動脈上刻名字,卻偏要裝得滿不在乎。
和當年在黑手黨時一樣……
這個該死的、擅長僞裝的混蛋。
酒杯裡的冰塊發出輕微的“咔啦”聲。
“五年前,我潛入實驗室當卧底。”太宰的指尖撫過那個名字,“她是被囚禁的‘記憶操控者’,我是來銷毀實驗數據的。”他忽然勾起嘴角,“很老套的故事吧?我騙她說自己是新來的研究員,她騙我說自己隻是普通的異能者。”
中也沉默地聽着,胸口莫名發悶。
“後來呢?”
“後來啊……”太宰仰頭喝光剩下的酒,喉結滾動,“她的異能暴走了。”
玻璃杯“咚”地落在吧台上。
“你知道記憶操控者暴走會怎樣嗎?”太宰輕聲問,“她會忘記一切——忘記實驗,忘記痛苦,忘記我……”
“也忘記米璐露。”
中也猛地攥緊拳頭。
所以米璐露口中的“艾琳娜不見了”,是因為……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有個需要保護的妹妹?
太宰重新纏好繃帶,語氣突然輕快起來:“不過現在多有趣啊!她成了軍警的精英,條野的‘秘密情人’……”他歪頭看向中也,“而你,在替她照顧走丢的小龍。”
中也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早就知道米璐露在找艾琳娜?!”
“知道啊。”太宰任由他拽着,笑容燦爛,“但告訴她又有什麼用呢?艾琳娜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最後一句話輕得像歎息。
中也啞然。
他想起米璐露每次提到艾琳娜時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她偷偷攢錢買的情報紙,想起她蜷縮在貨艙裡念叨“橫濱到了就能找到艾琳娜”時雀躍的語氣——
那個笨蛋龍,把“重逢”當成信仰一樣供在心裡啊。
太宰突然湊近,帶着酒氣的呼吸拂過中也耳畔:“中也現在……很像操心過度的老父親呢。”
“滾!”中也一把推開他,耳根發燙,“誰要管你們的破事!”
“可是——”太宰歪着頭,笑得狡黠,“你明明很在意米璐露會不會受傷吧?”
……被看穿了。
中也别過臉,粗暴地灌了口酒。
這個混蛋……
中也松開手,胸口翻湧着複雜的情緒。
太宰整理着被扯亂的領口,突然問道:“米璐露最近……睡得好嗎?”
“關你屁事。”
“她以前在實驗室總是做噩夢。”太宰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隻有艾琳娜哼歌的時候才能睡着。”
中也怔住了。
難怪那蠢龍總喜歡蜷在别人空間……
原來是從小養成的習慣。
太宰站起身,拍了拍外套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中也,你知道嗎?刻在動脈上的名字,每次心跳都會疼。”
他的聲音在空蕩的酒吧裡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中也盯着他顫抖的肩膀,胸口湧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明明痛苦得要死……
明明腕間的名字還在滲血……
為什麼非要笑得這麼難看?
他猛地站起身,酒杯“咚”地砸在吧台上。
“走了。”
太宰揮了揮手:“代我向小米璐問好~”
“想都别想!”
太宰走向門口,背影在霓虹燈下顯得格外單薄。
“但比起被徹底遺忘……這點疼根本不算什麼。”
推開酒吧門的瞬間,夜風撲面而來。中也聽見身後傳來太宰輕輕哼唱的旋律——
是米璐露失眠時常哼的搖籃曲。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
原來是你教給艾琳娜的……
門鈴清脆地響了一聲。
中也獨自坐在吧台前,盯着太宰留下的空酒杯。
太宰愛着艾琳娜。
艾琳娜忘了太宰。
而米璐露……什麼都不知道。
他猛地灌下一整杯烈酒,灼燒感從喉嚨蔓延到胸腔。
該死,這群麻煩的家夥……
一個比一個讓人火大。
夜風吹散了酒吧裡的低語。
橫濱的燈火依舊明亮,照不亮某些人記憶深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