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晴的初戀，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

“我的初戀啊，是五歲的時候，那可是我第一次向林曦表白哦！”

有一次逛街時，唐倩笑盈盈地說道。

許晴掰着指頭算了算，15減5，等于10。

人家都戀了10年了，而自己才剛剛上路，比不上。

——

又有一次放學路上，她看見唐倩挽着林曦的手，兩人一起并肩回家。

她想了一下，他倆是鄰居，而自己家離他住的地方超過五公裡還不止，沒戲。

——

就算這些都不算問題，許晴也很清楚，她和唐倩已經交好到閨蜜的程度。

僅憑義氣，她也不能奪朋友之夫。

——

怪隻怪自己晚熟，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幫唐倩指那一下了。

不過，那也隻是想想而已。

——

然而，這剃頭挑子一頭熱的初戀，該如何善終，許晴一直沒有想好。

最悲催的是，這個整得自己心跳亂七八糟的主，恰恰就坐在自己身邊，而且一坐，就是六年。

——

**單相思，病入膏肓。**

看見林曦對自己笑，心會亂跳。

聽見林曦溫柔地說話，心會猛跳。

上課時，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心會狂跳。

甚至于，隻是看到林曦那龍飛鳳舞的字迹，心也會漏跳。

長此以往，不規則跳下去，怕是離嗚呼哀哉不遠矣。

——

**自救計劃**

于是，許晴非常努力地自救。

她的方法就是——

緊緊揪住唐倩這根救命稻草，一有機會就主動撮合她和林曦，看他們卿卿我我、談情說愛，以便盡快讓自己死心。

唐倩當然是十分配合的。

隻是……林曦那一頭，就有些差強人意。

——

下課時——

唐倩：“林曦，下課了，出來走走吧！”

林曦：“我是科代表，得收作業，不如你和小晴先去走吧！”

唐倩：“小晴，咱們去走吧！”

許晴：“……”

——

放學時——

唐倩：“林曦，咱們一起回家吧！”

林曦：“補習班那邊缺人手，老師讓我過去幫忙，可能會到很晚，你别等我了，和小晴一起回家吧。”

唐倩：“哦……可是小晴家和我們不是一個方向啊。”

許晴：“不要緊，我先陪你回家！”

——

周末時——

唐倩：“小晴，今天我和林曦一起去遊樂場，你要不要一塊來？”

許晴：“呃……你們自己玩就好，帶個燈泡幹嘛？”

唐倩：“因為，林曦都不愛說話，我會悶嘛！”

許晴：“……”

——

唐倩說林曦不愛說話？

許晴從來不覺得。

——

事實上，有了初中追尾事件的前車之鑒，作為同桌的林曦，時常會在她耳邊絮絮叨叨，三句不離學習進度，五句不離生活态度，啰嗦程度堪比居委會大媽。

至于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居委會大媽，她倒是沒有深入考究過。

——

于是，盡管唐倩依舊是校花，林曦這棵校草對她的态度，卻總讓人感覺若即若離。

于是乎，對林曦不死心的，也并不隻有許晴一個。

——

**表白現場的雷區**

然而，每當有不自量力、撞上槍口的傻姑娘出現，在校園角落或操場邊，試圖向林曦表白時——

他總能适時地說出一些讓許晴終于覺得自救有望的話

——

林曦：“對不起，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

雖然他沒有指名道姓，但凡是長了眼睛的，都知道——

校草的女朋友，當然非校花莫屬。

——

為此，林曦時不時都會牽着唐倩的小手，在校園中央大道上遊一次街。

每當這種時候，許晴都會慶幸撞槍口的不是自己，同時在心裡長長地歎一口氣：

“這下，該真的死心了吧？”

然而，第二天——

林曦又溫柔地笑着，像往常一樣，為她買來早點。

她辛辛苦苦建起的心防，又全部摧枯拉朽，一塌糊塗。

——

如此這般，她的感情如坐過山車，學習自然也無法專心。

——

但——

她卻也沒有讓成績再一味地下滑，而是緊緊追在了林曦後頭。

——

“隻要将來能考上同一所大學就好。”

許晴的小算盤，是這樣打的。

**高考前的小算盤**

三年的時間如白駒過隙，高考就在眼前。

許晴前思後想，自己的小算盤默默地打了許久，卻終究沒個定數。

于是，她精心挑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假裝漫不經心地翻着《國内前十本科院校指南》，一邊狀似随意地問道：

“林曦，你打算報考哪所大學？”

——

問完，她心裡已經做好了最完美的應對方案。

不論林曦說的是A大還是B大，她都會故作驚訝地道：“好巧，我也是！”

她對自己的成績很有信心，全國頂尖的名校？應該沒有問題的。

——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林曦沉默了片刻，并未立即回答。

良久，他才淡淡地說道：

“W大。”

——

“诶？”

許晴一愣，手中的書頁停頓在半空。

國内前十本科……似乎沒有這一所啊？

她皺了皺眉，忙埋頭認真翻查起指南，生怕自己遺漏了什麼。

——

林曦看着她，語氣平靜：

“……别找了，W大不在裡頭。”

——

許晴詫異地擡頭，目光對上林曦的眼睛。

“為什麼？”

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腦中隐約有了某種不祥的猜測——

——

果然，林曦緩緩說道：

“小倩成績不好，隻能報考W市的藝術學校。”

——

轟——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許晴的腦海中轟然坍塌。

她的世界，瞬間變得有些恍惚。

——

“啊，我明白了，W大也在W市，這樣方便照顧嘛！你這個五好男友，理解，理解！”

許晴飛快地接過話頭，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随意。

“聽說W市的鴨子不錯，我一向喜歡鴨子……”

她甚至胡亂地扯了個不相幹的話題，一半是不願意聽林曦親口說出那些字句，另一半則是想要及時修正自己的計劃。

說她沒用也好，她隻是希望上大學後還能常常看到他而已。

——

她以為自己僞裝得很好。

可是，當她擡頭，看到林曦臉上的那一抹憂色時——

她的僞裝，瞬間垮了下來。

——

林曦輕歎了一口氣，語氣溫和卻堅定：

“對不起……你的成績完全可以上一流本科的，忘了我吧……”

——

許晴愣住了。

她想，自己當時的表情一定是又紅又綠的，像個蘋果。

自以為表白得很有水準，很不着痕迹，結果人家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而且，拒絕得無比幹脆。

——

那天，許晴**第一次發現**——

人，原來可以流那麼多的眼淚。

甚至，比母親不告而别的那一天，哭得還要厲害。

她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卻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她不想讓林曦看見。

她不想讓自己顯得那麼狼狽。

——

可是，眼淚就是這麼不争氣，怎麼都忍不住。

——

之後的一個多月，林曦開始刻意疏遠她。

——

他不再輕易地對她笑了，

不再絮絮叨叨、啰哩啰嗦地念叨那些生活細節了，

甚至，連每天的早餐，都再也沒有出現過。

——

許晴這才愕然發現，

原來自己白吃了人家那麼多年豆漿、饅頭、牛奶、包子……卻從來沒付過半毛錢！

——

先賢教導我們，人要知恩圖報。

許晴忽然有些愧疚，同時又覺得……

這樣結束，真的好嗎？

——

**月餅與告别**

她想起，唐倩有一次随口提起——

“林曦喜歡吃月餅。”

——

于是，她決定親手做一次月餅，

作為林曦的畢業禮物，

也算是紀念這一段逝去的青春，

為他們的懵懂歲月畫上一個句點。

——

盡管——

許晴有個在五星級酒店做大廚的父親，

但為林曦做月餅這件事，她卻是不敢讓老爸知道的。

——

于是，從自學，到試驗，到失敗，再到試驗——

她反反複複地折騰，

整整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

才終于做出了一盒稍微像樣的月餅。

——

她将那盒月餅小心翼翼地裝好，

看着那精緻的包裝盒，忍不住自嘲一笑：

“這算是……畢業典禮的散夥飯嗎？”

**高考放榜**

高考成績如期公布。

毫無懸念，林曦不負衆望，以全國高考狀元的身份登上頭條。

但，就在所有人以為他會選擇國内最頂尖的學府時，他卻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

他報考了W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