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沉浸于興奮的李紅倏然覺察他寒光四射的眼神,立馬咽了聲音、徹徹底底不敢吭聲。
“禁言。”張明明說。
“好的。”白色按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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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籠罩,望遠處一片白霧。
體感溫度愈低,雨勢增大了,斜打窗上透明的屏障。
開啟燈,淩杳拿過床邊完全冷掉的水喝了一口。沒有課的周末,睡覺是唯一的消遣。
窗外的天際陰沉,忽來一道紫色的閃電延長,雷聲随後重擊。淩杳被這道雷聲吓得清醒不少,擡手摸了摸發熱的面額,戴起眼鏡往客廳去。
路過的行徑,統統亮起了燈。
淩杳坐在沙發,打開電視。漫無目的地挑了一部搞笑綜藝,開頭是節奏歡快的音樂,将聲音調高。又想起了什麼,走向電視機旁的大型貓爬架。
松齡在睡覺,緊閉着眼睛蜷縮成一團。淩杳伸手進入狹小的空間,确保小貓的溫暖足夠後,調小了電視機的音量。
電視機不斷傳出笑聲,淩杳在廚房裡安安靜靜地旁聽,盯着水壺通電、開始煮水。
早上的事情他很難不去多想,因為這六年來,日複一日的行程都是規定好的,不會有任何差錯,也不用花費多餘的心思去在乎無關緊要的小事,所以生活上無論多麼細微的改變,他都能立即注意到。
可對于這件事情,似乎是無解的。
自行車的丢失是最好的證明。
半夢半真的記憶,模糊了細節。
淩杳選擇忽視。
水開,打開兩袋麥片丢入,攪動。
糊狀物在杯中輕輕晃蕩。
路燈下停駐着一輛全黑的捷達。駕駛位上的半張臉潛藏在黑暗中,隐約的輪廓顯現仰頭迹象,喝下杯中大半分不清内容的糊漿。
雨刷規律掃蕩,落在擋風玻璃的雨在邊沿積聚成緩流淌下,視野始終清晰。
左側車門被拉開,灌入冷風,還有雨洗的腥味。他淡定飲幹淨,合上杯蓋,拉起挂在下巴的黑口罩。
“手機尾号。”
“4316。”
幹淨的車内逐漸占滿濃重的酒氣。他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指甲頗為不耐地敲了幾下方向盤。
“你吵什麼?!”在後座躺得四仰八叉的男人粗聲粗氣地罵了一句,“别他媽敲了,小心我投訴你!”
他沒說話,眼睛注視着前方,打開了旁邊的車窗。窗隙穿透飕飕冷風,揚起稍卷弧度的發絲。
車速穩步提升,導航忙不疊地播報路況。縫隙擠壓風,風聲尖細嗚咽,像難聽的悲嚎。
醉酒的男人氣哼哼地粗喘着,噴出酒重的濁氣,被擾了睡覺的興緻,罵罵咧咧地:“小心我投訴你啊!給你這麼多錢還不好好開!操你媽的……”
突然颠簸,車體劇烈搖晃。男人本來借着醉酒的名頭橫躺霸占了兩個座椅,此時正欲起身,忽地急刹,整張臉直往前排結實的椅背撞去,身體卡在了腳托之上。
男人狼狽地拔出半身,欲想發作,眼前眩暈不止,胃部刺激作嘔。
“吐車上500。”
“……”
男人低聲咒罵一句,狠力推開車門,跑到牆邊吐了出來。
後視鏡的人形由遠及近,男人狠狠踹了一腳車門,戾氣十足、混雜酸臭和刺激的酒氣:“你等着啊!我操你媽的,你給我等着!”
他耐心地等對方搜索出手機。罵聲頓起:“姓張是吧,張你媽,你個傻逼,給我等着!老子現在就投訴你!!”
街道僅立着幾盞路燈,兩邊都是破舊的居民樓,瑣碎的聲響掩埋于雨霧。
男人的嗓門很大,是令人從骨子裡生出厭惡的聒噪:“老子今天心情就不好!你他媽一個破司機還跑來添堵!有本事就和老子打一架!看老子不把你打個半死……”
“——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