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兒呢?聽你那邊有點吵,心情不好買醉去了?”電話是那棵的朋友單影隻打來的。
“我為什麼心情不好?又不是什麼大事。”
“也是,但畢竟相處了一年,最後鬧得也不算愉快,兄弟不是怕你多多少少有點惆怅嘛,打個電話表示表示關心?”
那棵語氣滿含不屑:“你會關心,我惆怅你不是應該開心?”
“哎呀,開心是兄弟們背着你私下開心,當着你的面我們還是得同仇敵忾一下嘛。”
“同仇敵忾這麼用的?閉嘴吧你,有事說,沒事滾,我這邊還有事。”
“啥事?聽這背景音是在酒吧啊,離婚第一天就有豔遇了?“單影隻揶揄道:“我兄弟魅力不減當年啊。”
“滾~”那棵拖長音調。
“好呢,那我麻利地滾了。有事打電話,别一個人喝悶酒啊,兄弟随叫随到。”
“知道了,跪安吧,拜。”
挂了單影隻的電話,那棵順便抽了一支煙。他煙瘾不大,但偶爾會想要抽一支,全當應個景。
一年前,那棵做了截止目前最後悔的一個選擇,每每想起來,他都覺得自己被鬼上身了。
他跟父母朋友的女兒結了婚,雖然隻是拿了一個證并沒有舉辦婚禮,但身邊的親戚朋友都知道這件事。
他的母親查出了淋巴癌,發現時已是晚期,母親最後的心願是想看到他結婚,但他是天生的Gay。他想跟母親坦白,又怕母親接受不了加重病情,正在為難之際,父母朋友的女兒找上了他,說自己也是同性戀可以跟他形婚,她自己也正好需要一段婚姻應付父母,所以算是互幫互助。
那棵答應了,并且約定好一年之後就離婚,到時就跟雙方長輩說是因為性格不合。
看到結婚證的那一刻,母親笑了,拿着結婚證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很久,然後又哭了。最後拉着那棵和劉雨熒的手合在一起要他們相互扶持、白頭到老,而後沒多久就去世了。
母親在的時候,那棵和劉雨熒住在一個房子的不同房間裡,母親走了之後,那棵便搬了出來。一方面是覺得男女有别,住在一起不太好,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給約定的離婚借口提前演演戲,方便離婚時告訴長輩們因為性格不合他們早已分居。
但越臨近約定的離婚日期,那棵發現劉雨熒越是不對勁,先是有事沒事發消息對自己噓寒問暖,後來甚至把自己約出去給他灌酒。
本來看在父母交情的份上,那棵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堪,但事不遂人願,最後還是以鬧得不歡而散且那棵賠錢賠房作為收尾。
直到現在,那棵也不清楚究竟是劉雨熒一開始就騙了自己還是在這一年中突然被自己掰直了。但事已至此,真相都不重要了,後悔也是沒用的。至少母親是沒有遺憾地走的,而自己損失的不過是一點錢,而錢嘛,沒了再賺就是。
思維這個東西,鑽了牛角尖就覺得全天下都對不起自己,想日天日地報複社會,一旦想開了,就覺得都是過眼雲煙,啥也不是。
好在最後的結果是好的,他們終是卡着當初約定好的期限拿到了離婚證。
所以那棵來了常來的酒吧,确實是想在這個突然釋放的日子裡釋放釋放自己。
他點了酒坐在吧台,不知道為什麼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裡的尚知非,明明隔得那麼遠光線也那麼暗,但看到了就是看到了,他覺得那個人好眼熟,眼熟到讓人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