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京帆心中一痛，喉頭熱痛，嘴裡又湧出一大口血來，惹得長公主失色驚呼：“羽兒！羽兒你怎麼了？！你不要吓娘，阿月他也不見得就真的出事了，你别這樣啊！”

鄭京帆撐着坐起來，就要下車：“我要回去找他。”

“羽兒！那些殺手不知道是不是還在，你現在這樣回去不是送死嗎？你不能去啊！”長公主想要捉住兒子的衣袖，卻被鄭京帆焦灼痛楚的眼神定住，任由他跌跌撞撞下了馬車，拉了匹馬揚蹄而去。

鄭京帆晃了晃腦袋，抑制住發黑的雙眼，他似乎一點也不慌張，甚至還冷靜的在意識中囑咐U32幫他兌換複原劑。

“一個嗎？”

“……還是兩個吧。”

但他又是慌亂的，他光想着不能這樣子半死不活的去救人，卻忘了可以讓U32來定位。

風沙還是很大，他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回到舊驿站，然而那裡現在已是滿目瘡痍，屋頂被掀了門窗破碎，隻剩下光秃秃的斷壁殘垣。鄭京帆跳下馬，四處翻找，手臂都被劃破流血，卻一個人、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沒有找到。

滿地鮮血與殘屍混在木石之中，被漫天黃沙蒙了一層，蒼涼的沒有一絲活氣。鄭京帆跌坐在瓦礫間，他沒有找到林幻月，隻在一灘獻血中找到裂了一道紋路的翠玉戒指，上面的紅繩浸透了鮮血，風幹成了黑色。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風中呆坐了多久，灰土甚至蒙了他的眉眼，讓他仿佛也變成了天地間一座死寂的泥土雕塑，搖搖欲墜一個指頭就可以讓他破碎。

忽然他眨了眨眼，似乎是終于想起了什麼，顫着手握住手腕的金環，嘶聲道：“U32，幫我定位林幻月。”

停頓了足足有十秒，U32才略有些機械的回複：“因磁場意外幹擾，無法定位目标。”

鄭京帆仿佛沒有聽到，又重複道：“幫我定位林幻月。”

“……無法定位目标。”

“定位林幻月。”

“無法定位目标。”

“定位林幻月。”

“無法定位目标。”

“定位他！定位他啊！你不是最好的輔助系統嗎？啊？！為什麼不能定位？為什麼……”黃沙覆蓋的面頰上沖下兩道濕漉漉的痕迹，臉難看的像是泥土中爬出來的死人。

“對不起……無法定位。”

鄭京帆把臉埋進膝蓋間，天地如此浩大，漫天黃沙中卻隻有他渺小的一個人，喃喃自語的低聲笑：“哈哈，還想着不那麼快離開，留在這陪他一輩子呢，想的真美。”

說完他站了起來，将手心裡沾了血污的戒指放進懷裡，拿衣袖擦了擦臉，腳步堅定翻身上馬。他先回了十裡亭，讓長公主一行轉道下江南，而後自己隻身而去，直奔京城。

既然安排了殺手暗殺，新任的皇帝陛下自然不會大張旗鼓的捕殺陳羽，趙眀韬也斷斷不會料到鄭京帆會殺個回馬槍。他日夜不停一路東去，換了兩匹馬于兩日兩夜後到了皇城外。有U32的輔助，混進皇宮并不太難。

一更鼓響，鄭京帆換了一身燕翎軍的服飾，于漸沉的夜色中踏在皇宮内院的青石路上，腰間挎着一把長劍，随着腳步晃出有節奏的輕響。

“U32，定位趙眀韬。”

“目标定位完畢，長樂宮崇文殿。”

“策劃最佳路線，再調一個守備情況示意圖來。”

昏暗的宮中長廊，偶爾有打着燈籠的宮人或太監走過，有的人目不斜視，也有人會多看上這個禁軍一眼。但并沒有人特别心生疑惑，新皇登基伊始又經過一場動蕩，西戎雖被趕走，卻仍在邊防處不時出沒，可謂是百廢待興。趙眀韬經常會處理政務直到半夜，也時常會有燕翎軍或其他官員半夜來報一些頗為緊急的戰報，這些宮人們也早就見慣不怪了。

二更天，長樂宮崇文殿外。

“小将軍看着面生，不知是哪位大人手下？可有令牌？”長樂宮值守的太監尖着嗓子問鄭京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