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一陣比紫琉璃覆面碎裂還響的聲音四傳開來。傅紫衣的手剛才不僅掐了面前的妖,此刻還給了她一巴掌,清脆利落。絲毫不顧床上躺着的是誰,也不顧床上的妖如何看她。
白目劄被這一掌打得從獨目又回到了雙眼稚童的狀态。
“瘋丫頭。”被打的白目劄隻有這一個想法,沒有多餘開口的力氣。被這一掌打得偏了頭,嘴角泛了血痕,蒼白的臉已經沒有多餘的血色留給這巴掌。
房中又靜了,靜得光從呼吸聲中便能聽出她們都狀态不對。傅紫衣胸前起伏,這一掌用盡了比掐死她還要重的力道,垂眸瞪着床上的妖沉默不語。
偏頭的白目劄看見了地面紫琉璃覆面的碎片,才起的一抹愧意又被傅紫衣的怒意壓了下去:反正受了這巴掌,而且不就是副面具嗎。
傅紫衣聽不見白目劄的心話,要是知道了得把她從醒來的狀态中弄昏過去,畢竟白目劄呼吸微弱到已經承受不住再來一次巴掌襲面。
沉默延了好一會兒才等到一方人開口。“給你兩個時辰調理。”話盡,傅紫衣一字也不願多說,便直接氣沖沖踏出了房間。
人走後,白目劄慢慢挪着腦袋把臉偏正,不懂自己怎麼會出現在傅紫衣身邊,不過看樣子是留自己有用。人走後,才注意到一股草藥味沁滿屋裡,動彈不得的手一下子将思緒弄亂,偏正的眼裡往兩邊留下了透明的水珠,身體涼,心更涼。
她明明落了淚,卻無一丁點兒哭泣音。所有的聲音都掩沒在淵眼中心,暗暗發誓:殘害四诏的兇手我終會将你陷落至瞑間嘗嘗死不瞑目的滋味。
從白目劄躺着的那間房中出來後傅紫衣走到院内另一邊房間裡。隻見裡面挂滿了各式各樣的面具,接着她拿起一副未成形的物體,搗鼓了好一會兒後拿在手裡,成品赫然是白目劄獨目妖相的模樣。
“讓你毀我面具!讓你毀我面具!”怒音在屋内四散,那印着白目劄臉的面具被傅紫衣一拳一拳哐哐砸在上面,發洩着怨氣。梆梆幾拳将東西砸爛至不成形後一腳踹開才洩了火氣。
“呼、呼。”傅紫衣平息着浮動的胸腔,漸漸冷靜下來。“現在不是事情計較的時候。”說着,在心裡告訴自己,現在的重點是穢生石才是。
于是在挂滿面具的屋内待到了兩個時辰之後才出去。這個時候已經過了日銜西山的時間,傅紫衣走到草藥味散到門口的那間房,直接就是一個破門而入走到白目劄面前。她那紫琉璃覆面的碎片還在床沿未收拾,看到這個仍是沒說話,沒掩飾壞臉色。
小白半躺着率先開口:“紫衣使來勢洶洶啊,我好害怕。”一雙大眼賣怯示弱。
傅紫衣撇撇嘴“你少說話。”話間一把匕首架在白目劄脖子前,喝道:“下床。”
小白乖乖下了床,尚未受傷的那隻手摸着刀邊,“姐姐有話好說,别恁兇。”
傅紫衣上下掃了一眼,沒想到妖恢複如此之快,不枉好藥好丹都給了她。下一瞬一把抓住小白領口,冷冷道:“現在恢複你的妖身。”匕首尖正漸漸移動至小白的一雙大眼睛前,威脅道:“開淵眼。”
那刀鋒尖離眼僅一片葉厚之距。眼見傅紫衣神色認真看起來不像是在開什麼玩笑話,遂在她威脅下恢複了妖的模樣。
面對矮與自己的妖突然增高的身形,紫衣使的手下意識用力一拽,使得白目劄一個沒站穩朝前俯了半個身子。見妖突然欺身而下,傅紫衣反應不及,直接當場一人一妖來了個磕碰。
“啊。”兩位同時痛呼,一人捂着頭,一妖閉着眼睛。
“你砸我頭了!(你錘我眼了!)”她們又是同時出聲,不過好在傅紫衣匕首早早脫手,妖眼不至于往刀尖上撞,還不至于瞎。
彼此各後退兩步,“……”髒話在傅紫衣心底走了一遭,心念自己這哪裡撞的是眼睛?這撞牆角也不見得能馬上撞出痛包。
“啊,要瞎了要瞎了!”一張嘴張咧着大口叫了起來。
傅紫衣還沒先說話倒聽白目劄先嚎啕了起來,她那妖身聲音難聽,嚎叫起來更是癫癫的不入耳。但一想到還需要利用白目劄的眼睛做事傅紫衣隻好先管她了,當即拿開白目劄捂眼的手将自己的手蓋了上去為她緩解,不能真讓她瞎了。
傅紫衣一隻手剛剛好能完全橫蓋住那隻獨目,手中術法傳出的熱感在眼皮通到眼下,頓時白目劄不鬧了。
還挺舒服的。白目劄嘴流露着笑顯然已經不計較,但好像忘了傅紫衣也是能看到的,她都把手拿開了白目劄還在細細品味。
傅紫衣見狀不禁皺眉:怎麼會有這麼癡傻的大妖?翻一白眼後背過身又捂着自己頭,眉頭緊鎖。
“抱歉。”白目劄看着傅紫衣背後說道。
“行了。”傅紫衣作出個立掌手勢打住了她。
“少廢話,現在給我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這院子,替我找個東西。”
白目劄:“找什麼?”
“找一塊石頭,有藍靈鶴紋的石頭。”
白目劄遲疑了一瞬,鶴紋分明是藍衣姐的東西才有的,便問道:“找這東西幹嘛?你弄丢了?”
傅紫衣遞過一個兇兇的眼神:“你問那麼多幹嘛?讓你找就找。”
“哦”白目劄沒好氣地發出一聲回應。
随即披了件紫色外衣同人走到門外。白目劄閉了一會兒眼睛,兩手在眼前比劃了手勢後睜開,此時的瞳孔猶如天光開物,珠瞳驟亮勝過秋月。
妖走在前左看看右看看,傅紫衣緊跟在身後。
“找的這石頭絕對非比尋常。”白目劄一邊掃視周圍一邊暗自思量:需要用到我才能找到這東西?除非這東西她看不見。
是了,隻有這樣想才合理。白目劄瞳孔滴溜溜地轉動,想法漸漸清晰。是何人把東西藏起來不想人知道?是鶴藍衣!
白目劄斜睨了眼傅紫衣,如若鶴藍衣真在此山内想必這地方就是不方山無疑了。那麼這對她和鶴藍衣都不妙。
想着想着,傅紫衣突然問她:“欸,你手的傷是怎麼回事?對方下手很無情啊。”
人隻是随口地一問,卻令白目劄扭頭看她,聞見話後怔怔地發愣。
對上那隻白目,傅紫衣直覺自己不該此時問起,隻好目移到妖手臂處回避那道看過來的視線。
妖薄唇翕動正要回答,等不及白目劄聲音啟齒,那在傅紫衣腰間别的一副老妪面具有了意識,主動脫離挂繩飛到傅紫衣和白目劄之間,插話告知:“鑒主召,鑒主召!”
見傅紫衣突然神色緊張,白目劄猜得不錯,這院子果真築在不方山内。
傅紫衣摸了把空中浮動的面具,那面具又再度回到腰間,“你好生待在這院内别出來。”這話對着白目劄說,還朝她身上使了一門無訣無咒的術法。
那是斂去妖息的術法。
囑咐一聲後便戴上了憑空變出的一副面具去赴往鑒主哪兒。
白目劄望了眼背影,盯着院内設的禁制,她們實力相當,心中明了要破禁制不難,但一身傷多多少少拖累了自己,于是回到房内把傅紫衣留在房内的丹丸草藥能用地都用上了。
妖沒有藥物過量的說法,所以在吞了後立馬用妖術自行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