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不到五點，劇組因導演的摔本離去而早早收了工。

譚熙芸帶着譚止一起去了空亦筂的化妝間，等他卸妝。

空亦筂與逯斯年在氣質上頗為相似，因此并沒有在臉上添多餘的妝容，隻簡單描了眉，在頭發噴了層發膠定型。

“方大導演這是又因為誰生氣了？”

化妝間裡，Dancy嘴裡嚼着口香糖，漫不經心地給空亦筂卸他頭發上的發膠。

“是高宣怡小姐姐，她狀态似乎不太好。”

譚熙芸抱着抱枕坐到沙發上，“方導真是太嚴格了，來回重拍了得有二十、三十遍吧，每次都不滿意。我覺得她演得…還行吧。”

“行不行讓譚老師評評不就好了。”Dancy說。

譚止背身靠在化妝台上，垂着眼看Dancy擺弄空亦筂的頭發。

他在腦中複盤了一下高宣怡今天的表現，總體來說确實可以用糟糕來形容。

站在譚熙芸的現場觀衆角度，光是看着高宣怡整個人倒或許還好，一旦放在特寫鏡頭裡，各種神情就顯得很違和，用方傾年的話來講，就是幹瞪着眼，一臉呆。

連他這個非專業的人都能明顯看出缺點，更别說拍了二十幾年戲的方傾年了。

隻不過，當着幾十号人的面把一個新人演員罵成這樣，譚止确實沒想到。

“她太緊張了，也有點沒吃透角色。”

譚止一手撐在梳妝台上，上身微俯，對空亦筂說：“筂老師認為呢？”

空亦筂擡眼，看着鏡子中譚止的側臉，挑眉笑道：“筂老師？”

“這麼叫…不妥麼？”譚止說，“我看他們都這麼叫你。”

“他們基本都叫我‘筂哥’來着。”

Dancy問：“譚老師多大啦？”

“26。”

“哎，那可以。”Dancy給空亦筂卸好頭發，拍了拍手掌上殘留的膠，“咱們筂影帝今年29啦，譚老師的确可以叫聲哥哥呢。”

譚熙芸頭靠在沙發靠背上，盯着天花闆的圓燈嘟囔：“26啊，隻比我大2歲…那譚老師真的好年輕啊！26歲寫了那麼多本書，還都很火，真厲害！”

譚止謙虛着搖搖頭，回答：“也沒有很厲害，隻不過寫書寫得比較早而已。”

“那譚老師什麼時候開始寫書的？”譚熙芸問。

譚止回答：“14歲的時候。”

譚熙芸睜着大眼睛，黑圓的眼珠子左右轉轉，計算着，“14歲開始寫書，你今年26歲…那你寫了12年書。”

“喲，這不巧了嘛。”Dancy拍拍空亦筂的肩膀，看着譚止說，“筂哥演戲也有12年了吧？第一部我記得是《深巷敗犬》嘛，筂哥17歲演的。”

空亦筂點頭：“嗯，戲是17歲拍的，不過上映是在我19歲的時候。”

“啊…那時候我還在上初中呢，晚自習的時候全班一起看的。”譚熙芸抱着抱枕坐直，“不得不說，筂哥演技是真好，迷倒了班上不少女生不說，就連我那個自戀又自信的男同桌，看完都一個勁兒誇，說空亦筂真會演戲，導演真會選人。”

譚熙芸感歎：“當時我哪會想到，未來有一天會成為空亦筂的助理啊。嗚…筂哥你真的太好了！我最喜歡你了！”

Dancy在一旁吹了個泡泡，也努着嘴點頭附和道：“我也喜歡我們筂哥。”

被兩個美女一前一後“表白”，空亦筂搖頭笑了笑，眼底一片溫和。

“那我就謝謝你們喜歡我了。”空亦筂說，“要是譚老師也喜歡我，就更好了，那我們的合作一定會非常順利。”

“那你可得好好釋放你的魅力，征服譚老師才行喽。”Dancy打趣。

“當然。”

譚止撩住自己一縷頭發别在耳後，禮貌性地垂下眼沒有說話。

頭發卸完，空亦筂起身脫下外套，搭在沙發上，“我們回吧。”

“好哦。”譚熙芸彈跳起身。

Dancy悠閑地伸了個懶腰，走到沙發邊拿起空亦筂脫下的外套，說：“你們慢走，我去服裝室整理一下再回。”

“那我們就走啦，Dancy姐拜拜。”

“拜拜。”

三人很快到了公寓樓下，譚熙芸和Dancy住一層，她率先進了電梯，按下3樓和11樓。

和譚熙芸揮手道别後，譚止和空亦筂肩并肩走到門口。

在譚止站在門前，正準備和空亦筂道别的前一秒，空亦筂叫了他。

“譚老師。”

譚止轉身：“嗯？”

“關于你剛才問的問題…”空亦筂與他面對面，“我認為你說的很對。”

“高宣怡是新人，沒怎麼演過戲，有點恐懼鏡頭。加上方導過于嚴厲，在氣頭上的時候說話也狠，她感到壓力大，演不好屬于正常的。”

譚止問：“那有什麼方法能幫幫她嗎？”

空亦筂回答：“情緒方面，可以安慰她；演戲技法上，也可以教她；幫她吃透劇本，方導也一直在做這件事；不過……适應鏡頭、克服壓力、領悟角色，這些終歸還是要她本人去完成。完成了，她才能成長。”

“我回頭找她談談吧。”空亦筂說。

“你要教她？”譚止擡頭問。

空亦筂點頭。

譚止望着空亦筂，眼神裡蓦然流淌過細碎的一抹光。他突然想到剛才在化妝間時，譚熙芸和Dancy對他的誇贊和喜歡——相處了一天，這個看似高高在上的、冷漠的年輕影帝，私底下居然是個謙虛禮貌、溫文爾雅的熟男。

也難怪女孩們這麼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