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夜守燭明

“大人！”

清風見沈硯之唇邊溢出血線，立刻沖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

榻邊小幾上的藥碗被撞翻，褐色的藥汁潑灑在雪白的中衣上，洇開一片刺目的暗色。

沈硯之像被無形的刀剖開胸膛，清風扶他靠在懷中，他一手抵着胸口，一手死死扣住床沿，骨節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卻壓不住喉間溢出的半聲痛吟。

“明月！快去把今晚大夫開的藥再煎一副來！”清風急聲喊道，手指已按上沈硯之的脈搏，隻覺指尖下脈象紊亂如狂馬脫缰。

蕭明昭吓得呆在原地，她看着沈硯之捂着心口蜷起來，修長的手指死死揪住衣襟，骨節泛白，冷汗頃刻間浸透了鬓發。

他臉色煞白，疼得說不出話，唯有喉間溢出幾聲壓抑的悶哼，像是被人扼住了呼吸。

“公主……”清風紅着眼擡頭，“求您行行好，别再刺激大人了。”

話音未落，沈硯之突然劇烈一顫，又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濺在清風袖口。

他整個人脫力般向後倒去，人已昏死過去。

“大人！”清風慌了神，連忙将他平放，探他鼻息，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明月臉色煞白：“今日那大夫說了，大人這是心疾發作，北境的大夫不擅針灸之術，即便找來也無用……”她咬了咬牙，“不如我去驿館看看，若有東陵來的商隊，或許能尋到懂針灸的郎中！”

“不用去了！我剛從那過來，近日沒有東陵的商隊。”蕭明昭下意識就接了話。

随後，又說了一句，"針灸？"蕭明昭突然擡頭，淚痕未幹的臉上閃過一絲清明，"我會。"

清風愣住："公主會？"他下意識搖頭，"這可不是玩笑..."

"我沒開玩笑。"她已扯開沈硯之的衣襟，露出他蒼白如紙的胸膛。指尖撫過那些陳年舊傷時，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東陵太醫院

—有一次沈硯之心疾發作，差點沒命，自那之後，她夜夜跪在老太醫門前求教，直到青石地磨破她的膝蓋。

—為試藥性吞下黃連湯，苦得趴在皇帝哥哥送的的白玉盂上幹嘔。

—拿銀針往自己心口紮時，血珠染紅素紗中衣，被來送點心的蜀紅撞見吓得打翻食盒。

拉回思緒。

在東陵，有技術娴熟的太醫在，她從未親自上陣嘗試。可現在，她不得不去做。

她拿過清風手裡的一個藥箱，取出一卷布打開。

第一針顫巍巍刺入膻中穴，沈硯之毫無反應。

她咬破舌尖逼自己穩住手，第二針落在巨阙穴時，他睫毛忽然顫了顫。

"有效！"清風聲音發顫。

第八針紮進鸠尾穴，沈硯之眉頭驟然緊蹙。蕭明昭立刻握住他冰涼的手，拇指摩挲着他腕間紅繩："馬上就好...昭昭在這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