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心尖之人
南郊别院。
沈硯之正坐在書案前,未系的白衣半敞,露出腰間層層浸血的細布。
他右手握着朱砂筆,在羊皮地圖上勾出淩厲的弧線,指尖沿着黑市暗巷的脈絡遊走。
突然感覺喉間傳來一股血腥氣,他咬牙咽下,目光仍死死鎖在案上的地圖上,然而不時,喉間翻滾的血腥壓抑不住……
“咳……"他猛地偏頭,掩唇悶咳,這一咳,腹部的傷口被牽扯,疼得他脊背繃緊。
他左手撐在案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另一隻手終于握不住筆,将筆放下。然後右手垂了下來,死死抵住右腹上的傷口。
素白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透,緊貼着嶙峋的脊骨,腰間纏繞的繃帶滲出刺目的鮮紅,在衣料上暈開一片暗色。
喘息了一會兒,這陣疼痛過去,他才重新執筆。
清風端着藥湯推門而入,卻見沈硯之的朱砂筆尖正懸在"一方茶樓"标記上方三寸。
素白中衣透出腰間猙獰的血色,案前帕子已浸透三張。
"大人!"托盤重重磕在桌上,"您傷口…”
"出去。"沈硯之頭也不擡,筆鋒狠狠貫穿地圖上“一方茶樓”。
清風不退反進:"您先喝點藥..."
"要本官說第二遍?"
清風屏息退出。
他在房門外,看看旁邊的幾個人,搖頭表示無奈。
沒過一會兒,明月捧着新裁的衣袍進來:"大人,天涼了,添件衣裳吧。"
沈硯之頭也不擡:"不冷。"
不過一會兒,蜀紅端來精心準備的膳食:"大人,您今日還未用膳……"
"沒胃口。"沈硯之語氣冷淡,手中的筆卻捏得死緊。
随後蜀錦輕手輕腳地進來換熏香,剛點上安神的沉香,就被沈硯之一記眼刀吓得手抖:"……屬下這就換回去。”
四人聚在回廊下,面面相觑。
清風壓低聲音:"大人這幾日脾氣越發大了,藥也不喝,飯也不吃,再這樣下去,傷勢怎麼見好?"
明月抱臂沉吟:"要不……去請公主來看看?"
蜀紅立刻搖頭:"不行不行!昨日公主來,大人氣得心疾都犯了,咳嗽得更厲害。"
蜀錦歎氣:"可不請公主來,大人也沒見好到哪兒去啊?"
明月:“我感覺大人…好像變了。”
衆人轉目看向明月。
明月繼續道:“我記得在東陵的時候,大人脾性很好,很少發脾氣,自從來公主到了北境,大人時不時地便脾性躁郁,他自己來了北境後,更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清風想起,拓跋凜昨日清晨來帶公主走,大人一反常态的行徑,居然示意他去狠狠教訓拓跋凜,覺得确實不像大人所為。
雖然當時公主看不懂大人的示意,誤會成了大人要取拓跋凜的性命……随即開口:“以前公主在東陵,磕了碰了大人都心疼着急,現如今,生氣起來,連公主…”他想起沈硯之死死抓着蕭明昭的手腕的情形。
話音未落,屋内傳來一聲冷冰冰的:"你們幾個,很閑?”
衆人噤聲散開。
“清風,你進來。”
清風一聽,欣喜若狂,示意他們把手裡的一手端着藥湯和午膳全部給他。
屋内的人見清風拎着幾個食盒瑣碎進來,他眸光一寒:
"本官是缺暗衛,還是缺小厮?"
清風硬着頭皮将幾個食盒放下:"大人,您該換藥了……"
"蜀客傳信,灰鹞跟丢。”他似是沒有聽見清風的話,開始進入正題。
“目标最後出現在黑市'一方茶樓',但茶樓有密道。”沈硯之指節敲了敲案上某處:"蜀紅熟悉這一帶的地下暗渠。"又點向茶樓後的窄巷,"明月從屋頂策應。"最後盯着清風,"你帶隊,三日後,子時出發。"
“那、蜀錦作何安排?”清風嘗試性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