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骁啞然,章閏心裡也清楚,章延宗這是心煩了。
他和富骁對視了一眼,相看兩生厭,轉身各自坐到了一張床上,誰都沒有吃飯。
章延宗獨自出了客棧,想在外面轉轉再回去,一想到屋裡的那兩個,他就頭疼。
他看着天邊,旁晚的餘晖已經所剩無幾,昏暗的光線下隻能隐隐約約看出一個個人影在街道上穿梭。
突然一個人從對面狂奔着沖過來,一連撞倒了好幾個人,也把他撞了一個踉跄。
還沒等他站穩,就見又有兩個拎着行李的人追了上來,“别跑,站住。”
“抓小偷,抓小偷……”
可好巧不巧的是,前面那個又把他撞了一個踉跄,好在後面那個一把拽住了他,不然他就得摔地上了。
“抱歉。”
那人扶穩章延宗就松了手,正要再追,卻被章延宗拉住了。
“别追了,多半是追不上的。”
那人頓住腳步,回頭看向章延宗,但光線實在太暗,他們彼此看不清彼此的臉。
“可他偷了我的錢,不把他追回來,我的錢怎麼辦?”那人急道。
章延宗順着小偷逃跑的方向看了看,早就不見了人影,追上去的那個人也站在路邊直跺腳。
“看,追丢了吧。”章延宗看向那人。
那人歎了口氣,扶了一下臉上的眼鏡,“世道不好,這才盜匪猖獗,真該好好治一治了。”
章延宗覺得這人有趣,被偷了錢不罵小偷,還說要整治世道,真是個有意思的。
他剛好無聊,便看到前面有家面館,于是就對那人道:“咱們遇見也是緣分,不如我請你吃碗面吧。”
“不了,不了。”那人拒絕道:“你我素不相識,怎好讓你破費。”
章延宗輕笑,“這不就認識了?”
那人笑道:“無功不受祿,還是不了。”
章延宗覺得這人更有趣了,剛剛還一副敢言治天下的智者模樣,現在卻迂腐上了。
他搖搖頭笑道:“來吧,就當是你剛剛撞了我,然後又被我這個無聊之人,逼着陪吃碗面,賠個罪,這總行了吧?”
那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兩聲,“那好,就當我顧長裕欠你個人情,日後再見定好好還你。”
章延宗點點頭,“好,顧先生請。”
顧長裕招呼了一下自己的随從,“阿誠,回來吧。”
阿誠不甘心地走了過來,“先生,這可怎麼辦,咱們今夜睡哪啊?”
顧長裕暗暗歎了口氣,“先吃了東西再說。”
兩人跟着章延宗進了面館,點了三碗面和一盤醬牛肉,還有兩小碟子配面的腌菜。
三人坐好後,借着店裡的燈光,章延宗才看清顧長裕。
這人看着三十多歲,生得文質彬彬,穿着一身淺灰色長衫,雖然上面沒什麼裝飾,但料子卻是頂好的。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眼睛,胸前還挂着一個懷表,一看就是個富貴人。
怪不得被小偷瞄上,就這身打扮,不偷他偷誰?
顧長裕拱手問道:“不知您怎麼稱呼?”
章延宗笑道:“在下章延宗,是容城人,來這兒辦點事,不知二位是哪裡人?”
顧長裕也笑道:“我們是從豫州過來的,正要去容城,他是我的随從阿誠。”
阿誠看着和章閏差不多年紀,一臉的機靈樣,聽到顧長裕和章延宗介紹他,馬上站起來給章延宗行了個禮,“章先生好。”
“不必客氣,快坐。”章延宗笑着應了一聲,又問:“顧先生去容城是訪友還是探親?”
顧長裕輕笑,“是應同窗之邀。”
章延宗點點頭,初次相遇也不好問太多,于是便轉而說其它的,“容城離這裡不遠,你們今夜在這兒歇歇腳,明日一早啟程,旁晚就到了。”
“可我們……”阿誠吱吱唔唔,又偷瞄了一眼顧長裕。
見顧長裕闆着臉看向他,便不敢再多說話。
章延宗心裡了然他們的難處,溫和地笑道:“顧先生出門不順,也無需太在意,今夜我幫你們找一個住處,再給你們找一輛馬車,明早送你們去容城。”
“這怎麼好意思?”顧長裕有些羞愧。
“無妨,出門遇難,見者相助,沒什麼大不了的。”章延宗輕笑一聲。
“可……”
顧長裕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章延宗打斷。
“顧先生不必推辭,我能幫你的也就這麼多。”
這時,夥計把面端了上來,章延宗給他們拿了兩雙筷子,“來,快吃吧。”
顧長裕接過筷子,點點頭,“多謝章先生慷慨解囊,我在容城會住上一段時間,若是章先生辦完事,回了容城,我定備厚禮去府上拜訪。”
“好說,好說。”章延宗随口應下,就開始吃面。
富骁和章閏一直等到天黑,也沒見章延宗回客棧,都有些擔心他。于是,富骁起身就大步跨出了門。
章閏見富骁出去了,連忙問道:“你去哪兒?”
富骁道:“找少爺去。”
章閏一聽,也快步跟了上去,“我也去。”